点击阅读全文

冰灯:我的命运谁做主

田文革鞠三杏是都市小说《冰灯:我的命运谁做主》中出场的关键人物,“张牧邨”是该书原创作者,环环相扣的剧情主要讲述的是:进货的钱,都是文革借的。出事后,他们把我家抢了,连一口锅都没留下……你还让我们,给大伟披麻戴孝,摔丧盆送殡,有这么熊人的吗?”这些话,似乎让廉召弟,恢复了一些理智。她避开鞠三杏的目光,看着田家破碎的窗棂,底气也不似刚才那样充足:“那……你说,我弟的事,咋办?”“大姐!还咋办?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田家披...

冰灯:我的命运谁做主 阅读精彩章节

好端端一个家,就这样完了。彻底完了……鞠三杏想着心事,穿过灶屋,神色恍惚地,回到自己的西屋。

屋里的景象,简直比电影里,鬼子进村还要凄惨。田恬跟在母亲后面,带着哭腔,轻轻叫一声妈妈。鞠三杏无力地将女儿搂在怀里,然后蹲坐在地上,任凭泪水悄无声息模糊了双眼,打湿田恬露在白色绒线帽外柔顺的黑发。

此时,她说不上是悲,还是恨,心里不停念叨着:文革呀,你为啥要杀廉大伟呢?你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呀!一刀下去,你解了心头之恨,可这一家人咋办呢?

正在思忖间,她忽然听到廉家姐妹叫骂声,抱过女儿挣扎着又回到东屋,正巧听到廉召弟的话,便带着哭腔说:“大姐,你们不要逼我们好不好?听说这事,我婆婆当时就晕过去了,现在刚醒过来。进货的钱,都是文革借的。出事后,他们把我家抢了,连一口锅都没留下……你还让我们,给大伟披麻戴孝,摔丧盆送殡,有这么熊人的吗?”

这些话,似乎让廉召弟,恢复了一些理智。她避开鞠三杏的目光,看着田家破碎的窗棂,底气也不似刚才那样充足:“那……你说,我弟的事,咋办?”

“大姐!还咋办?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田家披麻戴孝,摔丧盆送殡!对他们心软?他家田文革,拿刀杀咱弟时,咋就没心软?”廉领弟愤怒地瞪着姐姐,又恶狠狠地,转向鞠三杏说道:“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婆婆刚才晕过去,现在不是没事了吗?我妈听说这事,当时就犯心脏病了,现在正往县医院送呢!要是我妈,再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家都得偿命!”

想了想,她又接着说道:“别那么多废话。也不为难你们,条件就一个,全家披麻戴孝,老田头给我弟摔丧盆!这事没商量!要是不答应,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全家的周年!”

廉领弟蛮不讲理的话,气得鞠三杏,说不出话来。廉领弟见她不吭声,指着老铁匠问:“老田头,你到底答不答应?”

在廉领弟逼视下,老铁匠眼前一黑。他知道,如果不按这个母老虎的话做,廉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自个儿和老伴儿,一大把年纪,倒也无所谓。儿媳妇当初嫁给文革,早已和廉家结下仇。他们以后说不定,会咋整治她和田恬呢?可是,如果答应廉领弟,自个儿就成了,廉大伟的孝子贤孙。以后,永远都甭想出门。

看着老铁匠,想到弟弟就是被他的儿子杀死,廉召弟那点残存的理性,也飞到了爪哇国,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你们不答应,就把我弟抬到你家,在你家设灵堂,让我弟的冤魂,向你们全家索命!让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廉召弟的话,让老铁匠打了一个寒颤,无意间瞥过,儿媳妇怀中田恬一眼,结结巴巴地说:“那……就依你……我给大伟披麻戴孝……当孝子……给他摔丧盆……”

“爹!咱不能答应!他们太熊人了,文革杀了人,可他已经被抓起来了……”鞠三杏指着躺在炕上的婆婆,呜咽着说道:“我娘都急成这样了,这个家也造害完了。文革杀人的事,公安局会处理,咱又没犯法,他们干啥,这么糟践咱们呀?”

儿媳妇的话,让老铁匠无言以对。

面对默默无语的公公,鞠三杏抽泣着继续说道:“这么多年,在这个屯子,你一句错话不敢说,一件错事不敢做,就因为文革杀人,咱们都成了杀人犯?他们来作、来闹、来抢,咱认了,谁让文革是田家的人呢?不过,爹,你不能给他们摔丧盆呀!咱以后还得活下去呢!田恬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呀……”

听到鞠三杏的哭诉,廉家俩姐妹似乎也有些不忍,互相对视一眼,又把目光移向老铁匠。

“那……就依你……田恬妈。咱,不去当这个孝子贤孙……”儿媳妇一番话,让老泪纵横的老铁匠,又没了主意。他抬起头,用哀求的语气,对廉家姐妹说:“侄女,你们俩,就别难为我们了。实在不行,我给你们跪下了。只要不给大伟,披麻戴孝就成……”

说完,老铁匠屈膝跪在炕沿下。

见窗外无数双眼睛,看着公公给廉家姐妹下跪,鞠三杏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抱着田恬冲出东屋,穿过灶屋跑回西屋,趴在冰冷的炕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老铁匠一跪,又让廉召弟没了主意,她瞥过一眼妹妹。廉领弟却铁了心肠一样,装作没看见,粗声粗气地对老铁匠说:“我告诉你,老田头,少跟我来这套!不给我弟披麻戴孝摔丧盆,你们老田家甭想消停,就把我弟的骨灰盒,放到你家屋里!这儿,就是大伟的灵堂!”

廉领弟决绝的回答,彻底熄灭了,老铁匠一线残存的希望。就像一间屋子,唯一的窗口被堵上后,便彻底托付给黑暗。他慢慢站起身,异常平静地,看着廉领弟说道:“那就依你,二侄女。不过,别人不能去。大伟出殡时,我自个儿到你家,给他披麻戴孝摔丧盆。”

见他答应了这个要求,廉召弟看着老铁匠,旋又低下头,拉了拉妹妹的衣袖。廉领弟想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也好,老铁匠毕竟是一家之主,能够代表整个田家,便装作吃多大亏似的说:“看在一个屯子住着份上,我就饶过他们。到时候,你要敢不来,看我能不能放过你!”说完,姐妹两人对视一眼,推开田家破碎的屋门,向娘家走去。

两只母老虎走后,老铁匠显得更加苍老,在炕沿前默默站立着,想着心事。他心里明白,真给廉大伟披麻戴孝摔丧盆,这辈子就彻底完了。当年,城里来的戴袖标的红卫兵,揪斗“四类份子”时,曾打算让父亲田震瓜和老地主廉虎,给一位刚刚因病去世的贫农鳏夫,披麻戴孝摔丧盆,都被生产队长李宝松制止。李宝松的堂兄、当年廉虎家长工李宝贵,私下说过,这会惊动祖宗在天之灵,将来死后,祖宗也不会饶过。可是,除此之外,又有啥办法呢?如果不答应,廉家万一,真把大伟的骨灰盒放进家中,他的冤魂能放过一家人吗?田恬刚四岁,还是个穿活档裤的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不就彻底散了?为了田恬,将来祖宗无论如何惩罚,都得担下来。谁让儿子杀了人?如果文革没杀人,自家再窝囊,也没人敢这么糟践呀。这事儿,怨不得任何人,是命,就认了吧。琢磨完心事,他反而觉得有了主心骨。就像一个孩子做了错事,想到可能遭到的惩罚,索性破罐子破摔。什么后果,都无所谓了。这时,他觉得心底,忽然腾起一股暖气。

扭头看看躺在炕上,一动不动的老伴儿,老铁匠搓搓手,走到铁炉前。拿起炉勾打开炉盖,发现炉火早已熄灭,他将煤灰掏干净,重新放进木拌子,压上煤块点燃。炉盖的缝隙,先是冒出一股黑烟,继而伴着木材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响声,不时窜出一朵朵橘红色的火苗……

点完炉子,老铁匠又在地上,捡起几床破被子。从炕沿下放杂物的小洞里,拿出铁锤和一把钉子,他来到屋外,准备把窗门遮上。就在老铁匠在窗子上不停比划着,琢磨如何遮掩窗门时,鞠三杏的弟弟鞠四海,闻讯匆匆赶到田家。

“大爷,你家咋了?是不是廉家干的?”鞠四海走进田家院门,指着门窗问道:“这也太缺德了!大冬天,让不让人活了?大娘和我三姐没啥事吧?”

“这事,和廉家没啥关系。你大娘和你姐,都搁屋里呢。我先把窗户钉上。不然,你大娘和田恬受不了。你先进屋吧。”老铁匠没回头,依旧在窗户上比划着。

“谁这么缺德?死冷寒天的,哪有这么干的?”见老铁匠不再搭腔,鞠四海接着说道:“这么钉不行,一点亮都进不去。我家还有一捆塑料布,准备明年扣大棚的。我回去取来,先对付上。等天暖和了,再想法安上玻璃。”说完,也不问老铁匠是否同意,鞠四海又甩开大步,向车家窝棚屯走去。

鞠四海走后,老铁匠停下手,想了一会儿,顺着窗户向躺在炕上的老伴儿张一眼,折身回到灶房,对西屋的鞠三杏说:“田恬妈,你到东屋来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哭了不知多时,鞠三杏恍惚听到公公叫她,坐起身擦干眼泪。从悬着柜门的立柜里,拿出一床没被抢走的旧被子,盖在熟睡的女儿身上,她来到东屋。公公坐在婆婆身边,指着炕沿,对儿媳说:“田恬妈,你坐下,我跟你说点事。”见鞠三杏偏坐到炕沿上,老铁匠又说道:“田恬妈,一晃儿,你嫁到田家,都小五年了。爹窝囊点,但不糊涂。当初你和文革好时,你爸鞠战林,就不同意。为这事,亲家心里,一直系着疙瘩。这年儿巴的,文革一门心思要发家致富,我也想劝他,就怕扫了孩子兴头。我又一琢磨,文革有个营生干,就不会惹事了。现在世道还好,有吃有喝的,自儿个这么大岁数,图个啥呀?天地这么大,孩子有啥能耐,就让他使去。所以呀,就这么一直由着他的性子来。眼下,文革让人抓起来了,咱家也彻底败了。这倒没啥,我本来就是要饭,要到这疙瘩的。啥也没有,和你娘也一样能过活。我心里放不下的是,这么一来,就苦了你和田恬。我刚才寻思,一会儿四海来送塑料布,完事儿你就带着田恬,跟他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一个是咱家被人砸了,屋子太冷,田恬小,别作下啥病。再一个就是,保不准廉家还会来闹。你年纪轻,面子矮,万一跟人家吵起来,整出啥事,就更不好办了。田恬妈,你看,爹说的对不对?”

“爹,依我看,你就不该答应廉领弟。”可能因为寒冷,也可能是在哭泣,鞠三杏吸一下鼻子说:“爹,文革杀人犯法,自有公安局处置他。虽说文革是咱家人,也不能廉家说咋地,就咋地吧?也不能由着她们性子,糟践咱们。廉领弟明摆着是熊人,这么一来,咱们将来咋做人呢?不行,咱就到公安局说说理去,看公安局让不让她们这么干?”

“田恬妈,你说的也在理。不过你想过没有?这口恶气,不让她们出来,廉家早晚还得整出啥事。虽说廉家也是地主成份,现在早就不讲这个了。他们和这个屯子所有人家,都能连上亲戚,人家向亲不向理。这事,到公安局咱们赢了,也把屯子人得罪光了。咱田家孤门独户的,一个亲戚都没有,将来要是再有点啥事,谁还能帮咱们?我琢磨了,还是认了吧。我这么大岁数,还能有几天活头,就是把这条老命搭上,让他们消消气,不再找咱家麻烦,也中。这几天,你还是回娘家住吧!过完年再说……”老铁匠眼睛盯着,躺在炕头上的老伴儿,无奈而平静地说道。

这是鞠三杏过门五年来,听公公说得最多的一次。他的话,似乎既合情又合理,鞠三杏还是摇摇头说道:“文革抓起来了,我和田恬再这么一走,你和我娘咋办?要是家里有啥事,你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我不走。”

“傻孩子,我已经答应了他们,他们还能再找啥麻烦?你年岁小,对世上的事,看不透。屯子里,不像城市人,啥事都要讲大道理,动不动就打官司告状,让法院评理。屯子里大事小情,好像都是一笔糊涂账,可这笔糊涂账,比城市人要清楚得多。每笔账都记在人的心里,你糊涂,我糊涂,他糊涂,所有糊涂加在一起,就不糊涂了。这些年,我活得窝囊点,啥事都不跟别人较真。咱家没出这个事前,谁又和我较过真?文化大革命搞批斗那几年,除了刚开始,后来对你爷爷的批斗,就是应个景,没谁那么认真。屯里人都明白,不管咱家啥成份,总是没坑过害过他们。再一看咱老实巴交的,只要上面要求不严,能放一马就放一马。这回不一样,文革把人杀了,和廉家结下大仇。他还借了那么多钱,一想文革被抓还不上,人家能不着急上火?有人想糟践咱们,祸害咱们,不就是这口气,出不来吗?我豁出这张老脸,让他们顺顺气,他们就没法,再对咱家咋样了。你呀,就听爹的,带着田恬跟四海一趸回吧。你娘老毛病了,没啥大事,我一样能伺候她。”老铁匠继续劝着鞠三杏,生怕她不肯回娘家。

“大爷,我把塑料布拿来了!”鞠四海在院里一声吆喝,打断了两人谈话。

“田恬妈,你把屋里收拾一下,我把窗户门钉上。听爹的话,一会儿回娘家吧。”说着,老铁匠拿起锤子和钉子,推开破损的房门走出去。

接过鞠四海带来的塑料布,见他累得满头大汗,老铁匠心疼地说:“快进屋歇歇,这孩子,看把你累的。”

“不累,大爷。这么近的道,一气就赶过来了。不用歇。”鞠四海憨厚地说道:“大爷,咱们一趸钉吧!这活,不是一个人干的,别让风把塑料布扯了。”说完,便抢过老铁匠手中锤子。

老铁匠拿着钉子说:“中,那就依你。”

一会功夫,两人就把破损的窗户和门,钉得严严实实,一丝风都透不过。回到屋子,老铁匠看到,鞠三杏已经把里里外外,拾掇得干干净净。还把田恬从西屋抱来,放在奶奶身边的热炕上。

炉火烧得正旺,老铁匠把冻得通红的手,伸向炉火,回头对鞠四海说:“大侄子,烤烤火,快暖和暖和。”

烤火的空档儿,鞠四海对鞠三杏说:“三姐,三姐夫的事,我们都知道了。爸和妈怕你上火,他们的意思,是让你带田恬回家住段时间。我看你也走不开,就把田恬带回去吧。她小,不懂事,到咱家过个消停年。”

“怎么走不开?我刚才还说,让她回娘家过年呢。一会儿,你们就一趸回吧。”老铁匠连忙接住话茬说。

“我不回,我家出这么大的事,让我回娘家过年,不知咱爸咋想的。”鞠三杏正在鼓捣,一只掉腿的凳子,听到弟弟和公公的话,梗着脖子说道:“我既然嫁到田家,田家有事,我就得一样撑着。现在甩手走了,还不让人戳脊梁骨?”

“田恬妈,你爹刚才,白跟你说了?”遮上门窗,炉火烧得正旺,屋里有了暖和气,吴立梅掀开被子,露出脑袋,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刚才你爹的话,我都听到了。他说得在理,你和田恬先回吧,我这是老毛病,你搁家也帮不上啥忙。万一有人来折腾,你再跟他们吵起来,吓着田恬咋办?别让爹和娘着急,回吧……”

见婆婆要坐起来,鞠三杏急忙上前扶住,把枕头垫在她的背后。吴立梅趁势,一把攥住儿媳妇的手,哀求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在吴立梅的注视下,鞠三杏逃避似的低下头,又无奈地点点头。

小说《冰灯:我的命运谁做主》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点击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