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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怨男女

小说推荐《痴怨男女》是作者““切片”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作,ab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读,主要讲述的是:上自习课偷跑出来到厕所,一次又一次踩着冲水按钮。我想知道,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我的脑子不受控制的旋转,思维下渗入黑洞。她就那样温和地,走进那池冰冷的死水,赤裸地消失在那个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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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操场中央,剥了皮的人肉转身迎接我,被血淋淋的模糊注视。

阿吾死掉了。在上周一,自杀,从教学楼上跳下来。唯一留下的是好多页遗书,按她的要求分给一些重要的人,没有诅咒,很少怨念。我也有一份。

她不是突然死掉的,是想了很久,慢慢地,迎来异常平静的死亡。我注视她完成这一切,作为她作品的观众,被卷入其中,并因此沉迷悲伤不可自拔。

我开始魂不守舍。盯着厕所冲水后形成的短暂漩涡——我觉得有东西在里面。

“呼噜呼噜……”

下水道倒吸的声音颇具生命力,八四的味道刺激性十分侵略性。

上自习课偷跑出来到厕所,一次又一次踩着冲水按钮。我想知道,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我的脑子不受控制的旋转,思维下渗入黑洞。

她就那样温和地,走进那池冰冷的死水,赤裸地消失在那个良夜。

而我对此,恐惧无比。

那天,我打开她留给我的那张纸,我读着——

“我早早下定了决心。”

“早已知道自己会赴死,我彻夜难眠,想写下几张遗书留世。”

我想起来,是啊,她最近状态一直怪怪的。失去了喜怒哀乐的颜色,不喜不悲,无欲无求,淡得要消失了一样,有一天,不,很多天,很多天她空洞洞地望着我,说:

“我要死……”

我劝她,她没有听进去。她没听。她木然地缓缓转过头,因为她只是在宣告。

而不是之前的——

“我想死!我想死!——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要死了!看着我!死给你看!”

原来在那时你就已经走上这样一条路。

我轻微叹息,傻傻的阿吾。

我接着看下去——

“我不傻,阿心啊,我不傻。我只是,看见了很多以后的事情,阿心啊,我成了。”

似乎她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被吓住了,眼睛不敢再跨过任何一行字迹,我不要再往下看了。“成了”,什么意思?她又怎么知道,我会想什么呢?

天啊,可能我这个朋友真的当得太亲密了吧,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冷汗,冷汗停不下来。

把纸对折,慌忙地塞进桌屉里,隐隐约约看见后一句,写得明明是——

“不要怕。”

我再也不敢看了,我再也不要看了。

上课之后,老师就学生自杀这个事很少见地拿出一节课的时间来做心理辅导,讲了很久很久,让我们想看点。

“你们这个年纪就是容易多想!记住,你们都没什么病,都很健康,关键是你自己能不能跨过这道心坎,成事在人啊同学们!”

“你做的很好了。”——老师对曾经过激的阿吾说过这样安慰的话,我当时在旁边,阿吾不分喜悲的脸上,悄悄泛起褶皱,褶皱里藏匿着的,是吃了排泄物一样的不适。她对展现出慈父面貌的老师却摆不出乖女儿的姿态。

“竟然拿这个来抵罪么?”——她当时气愤地对我诉苦。

回到现在,老师总结下来,用轻松诙谐的语气说,不要死,高三了,不要死,死了就太亏了。教室里起起伏伏一阵笑,随墙头草左右摇摆。

亏什么,亏的不是我的命,不是阿吾的命,不是……到底,到底……是什么呢?我想不通,阿吾,我想不通。

那节课师生们说说笑笑,什么语重心长,我全没听进去。脑袋里只有——

“我不傻,我成了,不要怕”

我想着阿吾的话。

“不要怕。”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

她的死灵之声从遥远的宇宙传来,化作一团雾气,围住我的周身,困住了我,摄入我的鼻腔,抚摸鼻腔粘膜,干涩感使生理泪水溢出。雾气抚摸着大脑的褶皱,渗入松果体,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脊柱应激地卷曲,我几近窒息。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湖水,天水之间,空无一物。

“不要怕——不要怕——”

眼前一闪的白,又一混沌的黑,一片黑与白之间,我似乎快感觉不到我的肢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救命。我不要死。

“叮————叮——————”

下课的电铃声响起来,尖锐细缓慢延长,印度锣一般的电流声,从右耳到左耳。

回过神来,老师已经转身离去,同学们走来走去,双手掌心里全是冷汗,不熟练地摩搓两根手指,汗液粘稠地粘连,在两指之间编织。潮湿得仿佛刚浸泡在什么水里。

只记得,“不要怕——”

从此我夜不能寐,夜不能寐。

心里反复想起,目击阿吾触地死亡的那一瞬间,脸着地,脑袋变形烂裂,无法辨认是否死不瞑目,上一秒还活着的血下一刻溅到我的裤脚上,被吸干进校服的黑里。四肢奇异扭曲,我那时痴呆地望向她的尸首,犹如她在世时无数次望向我。

我要逃——那分明不是你。

“别站起来啊!别站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回来了!别回来了!”

幻想里,她血肉模糊的脸,上面两个黑洞,深不可测的同心圆,原来是她那是一瞬间的眼神。

那晚,果不其然地做了噩梦。

梦见自己早上起来,一片浓雾降临,走到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湿润的雾气沾在皮肤上,感觉被亲吻了。

雾气,无处不在。它浮现在玻璃窗上,灯光透不进来,走近食指触碰,划下一道,哗啦啦,水滴连着落下来。

很快地抽回手来,我没有再接着触碰了,可是更多的水滴留下来,我仓皇后退,可背后仍是一片浓雾。

呈现倒铃铛线条的水滴,集体自杀。是啊,她们全跳下去了。真的,我是观众。

献祭出,勾勒出一个人的形状。只有二维的一个抽象的面,可我觉得自己被盯住了,我与它面面相顾。

它好像动了。

它动了。

我极力想后退,我要逃,可是无论走向何方,我仍在原地,如同雕塑。身上,脸上,结出疱疹一样的水珠,密密麻麻,犹如硕果累累之树。我看到自己的脸,返照出灰白泛出死人青的光,这是刚复活的死尸之色。

什么都看不见,瞪大眼睛看,黑里白浊浊,什么都不清楚,大脑又响起轻和温暖的锣声,忽远忽近。眯起眼睛看,在梦里找啊找,看啊看。

——它分明是动了。

——它分明,是阿吾。

她回来了。

她越来越近,我呆立不动,接受了她。

雾走进我的身体。

惊醒。

凉秋的清晨,却是一头冷汗。潮湿黏腻的感觉再次出现,起床发现汗已经浸湿了床单,印出了形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人形。

它出来了。

大概是惊魂未定,也许是第六感作祟,暗暗地在身体内部一个极端荒芜的地方,生长出了那样的想法——它出来了。

——它逃出梦来了。

我没办法讲清楚,冷汗明明白白就还挂在我的前额。但是那是不曾被见过的地方,即使身体绽放开来,在胰腺和肝脏之间仔细的寻找,也不能找到那团黑色头发,那股湿涩的雾气。其他人还没醒,他们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我觉得它就在这。

哪里?

就在这。就是这里。

我想它在我的胃里,下半部分的腹腔里?

它就在现在,每一个漆黑的凌晨。

学校宿舍的床很旧,下床时即使是小心翼翼,铁也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尖叫声,我起的通常比较早,那声音对仍熟睡的舍友是很可恶的。可其他人还没醒,我不确定我是否睡着。

我想穿上鞋,穿上鞋,只站在黑暗里。窗外的路灯照到我整个身体,拉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太好了。”

呼出长长的一口气,似乎吐出了病灶。

只想着太好了,我还在,光没透过我,太好了,我还在,我还在。

有人让我去,我自己要去的,去窗前,触摸,有水渍,手指和玻璃表面摩擦出嘎吱声。就像在刚才经历的梦里,水珠更加缓慢地坠落。

开窗。

是雾。窗外一片吞没时间的大雾。

窒息感再次袭来,什么都看不清,黑色的人影在我身后,犹如一条黑色猫尾巴。正如同猫和她的尾巴,尾巴是我的,可是尾巴不是我,有时,猫和尾巴打起来,大家觉得那很有趣,又多惹人爱。

不知怎么,已经是走在去教室的路上,舍友们很开心,干绷的脸上也雕刻出笑容来。因为雾天不跑早操,她们都感谢着这场神奇的大雾。

“谁搞的,太好了,真是感谢!”

C子十分快活,在前面又跑又跳。

“是老天爷,是上帝吧!”

舍友A于是赶紧搭腔,但她其实并不是教徒一类的人,但只限于今早,她绝对虔诚,仿佛雾就是洗礼,耶稣的血肉将是她的早餐,而不是不知道是什么馅料的包子了。其实吃进去都是一样的。

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不是老天爷,不是上帝,不是真主阿拉。是阿吾,阿吾回来了。

教室里还没来得及开灯,它也不知道雾自何来。

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

坐下去,冰凉凉的木板凳,多媒体蓝色的光柔和,雾色黏腻。手不自觉地往桌兜里摸索,我在找信,阿吾留下的那封遗书。

“不要怕。”

不,不,不,不……两张纸叠皱着,半开半合。在我的眼睛里,字迹潦草着蔓延出来了,分不清是草还是肉,就像当时那样。就像,厕所下水道传来的“呼噜呼噜”,中空漆铁柱和膨胀螺丝的“吱呀吱呀”,手指螺旋和湿玻璃的“嘎吱嘎吱”。

草在阴湿的,出乎意料的女厕墙角长出来,自由的野草,不被切割,不散发出讨好和表演的人那所谓的清香。我本自腐烂中来,从土中来,回土里去。

“哗沙哗沙。”

打开。

信纸不知为什么受潮了,黑色的字迹晕染,这是才回过神来觉得刚才自己神神叨叨的,什么嘛,这不只是潮湿的原因嘛,也并不是什么草啊,土啊的烂七八糟嘛!你!别再胡思乱想了!真没治!

我必须,打开。

“我早早下定了决心。早已知道自己会赴死,我彻夜难眠,想写下几张遗书留世。这几张就是给你留的了,阿心。别觉得我傻,我不傻,阿心啊,我不傻。我只是,看见了很多以后的事情,阿心啊,我成了”

这是我们之前读过的了。教室的灯还没亮,早读的声音模糊,我继续浑水摸鱼地看下去。

“首先,你不要死。

我死了,我不希望你死。你千万不要死,什么时候,任何时候都不要这样做,无论因为我的离开,还是因为生活里其他的东西。我们还不能确认死后是否还能重聚,重聚时,你是否还是你,我是否仍我。

我还是胆小的,和这个世界留下的唯一联系就是你,你还在,我就还在这。

你不要嫌弃我写信的时候又变成这样文绉绉的了,讨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样的说法,但是好像真不由自主了。总之,千万别讨厌我!”

要死了还在想这种事吗,真是的。

“我想要你好好活着,如果你接受,我把尸体上的一颗牙齿送给你,或者一小节手指骨,尸体摆到你面前的时候,一定摔得很惨,挑一颗没碎的牙齿,如果手指不好打开的话。要是觉得吓人的话,就算了。”

我没有拿,你摔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吓死了,我跑掉了,连你的脸都没敢看见。

“不要怕。”

“我不会变鬼来吓你,阿心。”

“你可能会想我吧。”

……

“我会回来的。”

我会变成秋天里每一场雾,她说,这是最后一句话。

这就是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你就离我而去了,还固执地叫我不干和你一样的事情,前几天是你吧,就是你吧,用惊悚的寒冷折磨着我,讨厌你。

是你吧,是你吧?是你吧……对吧,是你回来找我了吧,就像你说的,不是我想你,是你想我,你变成秋天的大雾回来了。

你没想到吧,即使是“成了”,也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正常地存在,你孤零零地来,才发现没人能看见你,没人听见你。只是感觉到今年秋天变得特别冷,特别湿,以至于干燥贫瘠的华北平原笼罩一片白而浑浊的雾。

就是你死的那一年,大家还以为环境治理真是奏效了,难得在秋天遇到雾,而不是霾。

意识到自己只能以一种略显诡谲的超自然形态来见我的时候,阿吾,你有找回生前半死不活的快感么。

自入秋之后,野草长得特别快呢。

班主任叫我们站起来,因为要通电了,可按下开关,电流声从左耳流向右耳,“滋啦”一声伴随着恍惚一下的闪白,接着重回黑暗,狭窄楼道两侧呜呜嚷嚷嘟囔起来,那其实是小小的欢呼。

被压在泞泞的泥里的草,在这样的一个秋天的早晨里,伤口长出和野草一样干硬的,看似毫无意义的结痂,左右摇晃也只是为了风,轻微舒缓的风,在空气混沌的室内一瞬而过。

风。风来了,雾就要散了。

他们多生气啊,你虽然没在遗书里做出一点诅咒,死了几天果然不甘心吧。

印度锣般尖锐细缓的电流声,从左耳到右耳,这就是你的语言。

等着,等着,我去找你,现在。

去你的早读,昏暗里我瞬间就能溜走,我也是胆小的,但我不管那个了,我多怕那片吃人似的雾,现在我正向那里奔去。

死不死的吧!

老旧的楼梯,所谓的防滑铁片,几百次地被人的橡胶鞋底踩踏,锈得发黑之后,又被用脚磨得黝亮,反倒是比裂纹瓷砖更滑了,我顺着铁皮跑的更快,仿佛是生来就要这样的。我甚至和C子一样开始胡乱发表感谢了。

当我冲出教学楼,脚底下变成潮湿的假草坪,那栋建筑就在我身后,被雾吃掉了。

操场中央,赤裸着的人形由模糊变得清晰,雾都识相地散向两侧,生死间甬道铺陈开来,微风再次轻轻吹拂。

即使长发把脸都遮盖起来,即使浑身灰青死人色,即使冰冷的血液已全部洗净,我在大雾之间行走跋涉,触碰到你潮湿的皮肤,却感觉被亲吻了。

风渐渐变强,吹起你的末端头发,不见眼睛,只见白淡的唇色,略略张开,你的牙齿都还在呢。

电流声说,死人的脸是不能被看见的。

可是,即使你变作这样瘦骨嶙峋的模样,骨头像那架旧床一样吱呀作响,变成只会发出电波声音的怪鬼,即使你把自己洗刷殆尽,我还是认得你,阿吾。

你的手上的断掌纹,我紧紧握住。

我走过的甬道,仿佛西式婚礼的流程。

“我会变成秋天里的每一场雾。”

一场足够了。

“我们走吧。”

清晨的风越来越强了,寒冷刺骨地驱赶着这场备受感谢的雾,因为到了中午,雾就招人厌烦了。

风吹散了铺天盖地的白浊浊,那年秋天也再也没有这样大的雾。忙碌的人们,对此祭奠不超过头七。

雾散了,原来并没有人在那里。

小说《痴怨男女》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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