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公司加班，门卫大叔却不让我进。
他说我穿的不像是正经工作的。
因为没带卡，我求他通融一下，楼上有很重要的线上面试在等着我。
可他一脸坏笑：
“谁知道你那是什么面试，这女人找工作就是容易啊，只要穿得少一点就行。”
“多少钱？叔晚上也点你出台。”
我突然就不急了，他应该不知道我面试的是他儿子吧。
1
周六的下午一点半。
我正在和朋友拍圣诞写真，突然就收到了同事的钉钉消息。
“陈姐，你上周面试过的求职者又来了，他现在赖在公司不肯走，说是你答应再给他一次面试的机会。”
“可宋经理和你都没在，我们让他先回去也不肯，你快过来一趟吧。”
“他刚刚还和小周打起来了。”
这个求职者我印象深刻，他叫宋澜，学历不错，就是人看着很腼腆。
我们这个岗位需要有一定的留学经历。
因为是面向国外的客户比较多，口语交谈要很流畅，人也要外向。
但宋澜全英对话结结巴巴的，而且交谈时一直没敢抬起头看我。
所以初试我便刷了他。
但他硬是磨了我好几天，每天长篇大论让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想着每个人面试都有紧张的时候，他专业知识也确实掌握的不错，便让他周一再来。
没想到他周末突然就上门了。
在听到他和我同事打起来后，我连忙发消息让她先安抚好人家。
我立刻打车过去。
本以为能很顺利，没想到却卡在了公司楼下。
因为走得急，我的工作手机便落在了朋友口袋，没有门禁卡我进不去。
天气很冷，我只好搓着双手恳请门卫大叔，说道：
“叔，你通融一下呗，我是22楼的，这每天都上下班的，你应该也见过我呀！”
“我这实在有急事才忘带了卡，楼上还有很重要的线上面试在等着我呢，你先放我进去，晚点我找人给你解释行吗？”
好几次，我都见他门卫室里烟雾缭绕的。
实在不行，我就事后送条烟表达我的谢意。
可他只是盯着我的衣服上下打量，嗤笑道：
“小美女，你这穿得也不像是正经工作的啊，哪个白领会穿这么短的裙子，妆还搞这么浓，谁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别想混进去。”
“我们领导说了，不能放杂七杂八的人进去。”
因为经常会有推销的上门，所以我们确实有叫门卫要加强监督。
不要放无关人员进电梯。
可我的穿搭，我的妆容跟我做什么工作有关系吗？
更何况今天本来是周日，我和朋友约好出去玩的，才会特意打扮一下，没想到出了这回事。
门卫大叔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将我看出个窟窿来。
我忍住不适，在原地转来转去。
工作手机没带，一时间也联系不上同事。
正焦急着，小周从里面走出来，快步向我跑来：
“陈姐，你电话打不通，我只好下来接你了。”
我大喜：
“走得太急，忘记工作手机还在我朋友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说宋澜情绪比较激动。
以为我们是故意耍他玩的，不是诚心想给他机会面试。
所以在办公室里大吵大闹。
还拿文件砸了他的头。
我一看，小周的额头上确实有道伤口，嘴角也有淤青。
看起来是跟人动手过。
我皱眉：
“保安呢？没有保安上去吗？”
他小声回我：
“没敢叫保安，宋澜他身上有水果刀，我们哪敢轻举妄动啊，这不是他见你一直没来，刚刚又开始激动了。”
“行，我先上去和他好好聊聊。”
幸好当初我还考了个心理咨询师的证书。
这找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品行了，我闭了闭眼，看来宋澜确实与我们公司无缘。
心中有了解决的办法后，我跟在他身后就往里走。
刚走了两步。
门卫大叔又叫住了我。
2
“你这女人怎么好赖话都听不懂呢？我说你不能进去！”
他不悦地从门卫室跑出来。
三两步上前，一把拽住了我的长发往后拉。
嘴里没抽完的烟直接烫到了我的驼色大衣上，吓得我尖叫起来：
“有病啊？你干什么呀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我理解他的工作职责，所以刚刚他说话难听我也没多计较。
毕竟现在的社会焦躁。
口舌之争难免会引来血光之灾。
退一步海阔天空。
本以为同事来了，就能证明我确实是公司的人，刷他的卡我们一起上去就行。
火星子迅速燃起。
我立刻脱了大衣往地上踩，小周也赶紧上前将我护在身后。
我这才看清门卫大叔的长相，十分的猥琐不堪。
看着大腹便便的，一双倒三角眼还贼溜溜地在我胸前乱转。
眼神更是令人作呕。
“兄弟，你可以进去，但她不行。”
小周只好拿出手机点开我们公司团建的照片给他看：
“你看清楚了，这是我们的人事经理陈姐，虽然检查是你的工作，但是你刚刚的行为我们会投诉给你的上级。”
门卫撇了撇嘴：
“那样怎样？你说经理就经理啊，那我还说自己是这里的老板呢，我就不让她进去，你能把我怎么着？”
他蹲下将我的大衣拿起，鼻子凑近内里，深深吸了一口。
“不过你们女人找工作就是容易啊，只要穿少点就行，妹妹你是哪个地方的经理啊？”
“今晚叔去你们那就点你出台了好不好？”
说完，他还想将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看着他斑白的头发，油腻得泛红光的脸只觉得作呕。
他的年纪起码都五十好几了。
看着比我爸都显老，怎么好意思对年轻小姑娘说这种话的？
真不害臊！
小周一把推开了他。
将我的驼色大衣从他手中抢了过来，还恶寒的抖了几下。
可衣服已经被烧坏了，破了一个很大的洞。
小周嚷嚷着要让门卫赔钱。
他知道我有多宝贵这个大衣外套的，当时花了八千多买的，我还在办公室炫耀过。
门卫丝毫不慌，他清了清嗓子。
居然从嘴里吐出一口青白相间的浓痰到我衣服上。
“呸！什么破衣服镶金边了要这么贵？想讹老子没门！谁知道她是靠几个男人买的？不干不净的东西别想碰老子的瓷。”
我却听出了门卫话里的意思。
不就是说我是不正当工作嘛。
因为他平时做着对人点头哈腰的工作，所以他打心底就瞧不起女人。
就认为只要穿着性感点的就是不正经的，况且女人能有什么大作为？。
但眼下也不是吵架的时候。
办公室里还有个随时拿刀威胁人的恐怖分子在，我绝不能让同事们陷入危险。
想到这，我看着他商量道：
“你到底怎么样才能让我上去？”
公司大部分的同事都是周末双休的，只有技术部和物业的人是排班轮休。
所以今天值班的门卫只有他一个。
监控室应该还有两个。
见我终于上道了，他朝我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好说好说，小美女，只要你给我这个数，我就放你上去。”
3
门卫大叔伸出左手比了个五的数字。
我心急得要命。
立刻打开了扫一扫：
“行，五十是吧？我现在转你。”
早点说是要钱多好，这万一耽搁了我面试，都没处说理去。
“哈哈小美女，你真是爱开玩笑，我要的是五千。”
“赶紧转我，晚上呢再陪叔去喝点小酒，我就放你上去。”
“你不是着急嘛，就看你的诚意了，你这上去陪老板，拿到的肯定不止是这个数吧。”
眼下是零下十五度。
没有大衣，我穿着黑色的单裙，冷得要命。
听到门卫的话，只觉得胸腔里都生出一股无名火。
真是第一次见如此狮子大开口的人，随便一张嘴就是小周一个月的工资，语言毫不尊重，张口闭口就是造黄谣。
我瞪着他：
“你做梦！别说五千了，五毛钱我都不会给你。”
本来想着说五十还能给，起码还能走流程报销。
他一个门卫的工资一个月都没有五千！
现在我总算知道了什么叫人性最大的恶，就是在自己最小的权力范围内，最大限度的为难别人。
“呵呵，臭婊子，不给？不给你还想进去，做你娘的白日梦呢，赶紧都给我出来！”
他突然凶神恶煞地将我和小周都给拉了出来。
我们身为城市里的牛马，身体自然虚得要命，被他一扒拉两个人都直直地向后倒。
小周站稳后朝他脚边吐了口痰：
“他妈的，你这老东西真是有病一样！”
门卫也不恼。
他只是色迷迷地看着我穿黑丝的双腿：
“小美女，你不给钱也行，瞧你这大长腿可真好看，让叔的心野野的。”
“这样吧，你只要肯跟叔回家，陪叔玩上十天半月的，以后你不带卡我也给你开门。”
“如果你平时害怕孤独，也能来找叔说说心里话。”
我还没开口，小周先忍不住了。
他指着门卫骂道：
“我去你妈的，你个半只脚入土的老废物在说什么？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新来的实习大学生总是年轻气盛的。
见小周还想动手，我连忙拉住了他：
“犯法的事你别做！这样，你先上去。”
“帮我看看监控室的李队长在不在，在就喊他过来。”
4
都是物业的人，李队长也算他的上司。
去年我在电梯里碰到李队长，他正烦恼自家女儿没找到合适的工作。
刚好我们公司有职位空缺出来。
在问了他女儿的专业后，我便说让她来公司试试。
没想到最后她真进了。
李队长很感激我，总是三番两次的喊他女儿送些自己家的特产给我。
十分钟后，李队长果然出来了。
可能是小周已经跟他讲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他朝我微微点头后，就怒气冲冲地打开了门卫室的门。
我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反正再次打开门后，门卫居然点头哈腰地朝我道歉。
只是他眼里的狠毒让我觉得事情应该还没完。
但我没空再去想了。
因为小周让李队长告诉我，那个求职者他情绪崩溃了。
挟持了一个女同事正在往顶楼走。
惊吓一个接一个。
我大口喘气，只觉得脑袋晕得厉害。
跟着李队长去把监控室的同事一起叫上后，我们几人快步跑向电梯。
现在只能先去顶楼了。
我们公司在22层和23层，顶楼是30层。
宋澜走的是消防通道，我们坐电梯肯定能先他一步到。
可我没想到的是，电梯会突然坏了。
李队长检查后发现是总闸的线给人剪断了。
我焦急问他：
“那维修的师傅今天休假了吗？”
“师傅的儿子病了，这几天都请了假。”
心下一沉，这下坏了。
二十几层的楼梯，跑上去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可也没办法。
我和李队长他们只能咬着牙爬楼，刚爬到五楼几人就气喘吁吁的。
在拐角还遇到了同样喘得不行的小周。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
数目相对时，我先颤抖着发问：
“人...还活着吗？”
5
这要是谁不在了，我的职业生涯估计也到头了。
小周喘着缓了半天气，才摆了摆手说：
“没...都没事，只是宋澜点名要见你，我跟他说你已经在楼下，马上就上去。”
我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可抬头望着一层又一层的旋转楼梯，我咽了咽口水：
“坐惯了电梯，我真的爬不上去了，这平时也没好好锻炼过，脚都软得不行。”
初中两百米体测我就没及格过。
大学的期末八百米更是。
李队长提议他跟两个监控室的同事体力比较好，可以先我和小周一步往上跑。
话音刚落，他们人已经没影了。
我跟小周继续蹲在楼道口。
努力爬到十六楼后，我们又停下来休息。
这才终于有空问小周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说都把人都安抚好了？
他支支吾吾半天。
然后才告诉我，是宋澜出来饮水机接水喝，听到了王哥他们在议论他。
看着小周讪笑的表情，我心下一沉：
“......你们不会是说他性格方面的问题吧？”
“卧槽？？你真神了，陈姐！王哥他们就是说老大不可能会要他那种人，连讲话都畏畏缩缩的。”
“他们还嘲笑他比小姑娘都害羞，还说他不像个男的。”
我无语扶额。
“那你们可真行！”
难怪他要暴走了。
这要是换了我，我也会生气。
想起上一次面试。
从宋澜走进会议室作自我介绍开始，我就知道这个人应该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因为他坐下便一直在扣手指发抖，这是很明显的躯体化症状。
而且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当我问他能不能用英文讲一下他在国外的经历，他突然就变得很激动。
宋澜站起来将前台倒给他的水打翻在地。
他双手握拳。赤红着眼歇斯底里地问我：
“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你们hr是不是想看人下碟？资本的走狗！”
“你是不是打心底就瞧不起我？我刚才还看到你翻白眼了！”
“难道我们这些穷人家的小孩，没出过国的就不配拥有一份好工作？”
6
当然不是了。
苍天在上，我同为打工人哪有半分歧视的意思在？
只是我们的招聘条件里有特意说明最好要有国外留学的经验。
这也是老板规定的。
而宋澜明明在网上告诉我，他去美国当过交换生。
再说了。
那面试问一些基本的问题不是很正常吗？
比如家里住哪？离地铁站远不远？家里都有几口人？父母是做些什么的？
诚然问这些确实有打探家境的原因在。
但老板招人考虑的主要是稳定性。
如果家庭条件太好，就说明这个人对公司的态度会很随便。
工作积极性也不会很强。
这种人就算辞职也不怕，因为有家里兜底。
但公司是不会要这种人的！
只是见他实在是太歇斯底里了，万一惹怒了他估计会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
于是我用上了平生最温柔的笑容去安抚他：
“宋澜，你先坐下好吗？实话跟你说吧，我不止没出过国，学历还只是个大专，都没你读书多呢。”
“你已经很优秀了，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假话在一定情况下也能变得动听。
所以宋澜真的又坐了回去。
“你真的没有看不起我，甚至还觉得我优秀？”
我微微一笑：
“当然了。”
他的专业能力是完全没问题的。
只是可能平时缺乏与人沟通相处的技巧，加上情绪不稳定。
所以面试完后，我便公式化的让他回去等消息。
足足过了两天。
我才很抱歉的跟他说他没有通过领导们的面试评估。
宋澜在网上是比较能说会道，跟面对面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于是他接连几天都给我发长篇大论，下班还会来公司堵我。
我实在是怕了。
才出于私心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
......
等爬到22楼时，发现李队长他们正站在消防通道口那一动不动。
小周奇怪地问怎么不往上走了？
他们却说门全部被锁住了。
本来是尿急想去个洗手间，结果发现每一层楼的消防门都拧不开。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门卫看我们走时的眼神，阴测测的。
李队长他们还在暴力推门。
门外却突然响起了嘲笑的声音。
“呵呵，别白费力气了，你们是推不开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