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看着我:“你当初恻隐心起,要救他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
我跪在地上,拽紧裙角,脊背发僵。
姑姑她……竟然早就看穿了。
其实落水那日,看似他救我,实则是我救了他。
宁远候多年来在朝中站位不明,姑姑多番拉拢不成,早就失去了耐性。
她打算借着皇后生辰宴对他嫡子肖衡动手,一招嫁祸离间,让老侯爷对君父生出嫌隙。
她的计划很周全,唯一的失策是我偶然闯入。
隔着葱茏花木,我看见肖衡伸手逗弄着丽妃走失的那只三花猫,也看见了埋伏在对面阁楼小窗后的死士,以及微微探出窗外的箭镞。
毫不犹豫的,我发出一声惊呼,倒栽进身后的池子。
他若救我,也是在救自己。
就连后来那句让他为姑姑所用,也是为了让姑姑打消对他动手的念头。
姑姑没怪我打乱她的计划,相反,她长叹了一口气。
“男人永远是利弊唯先,感情次之,所以爱与不爱,并不重要。”
我反复琢磨这句话。
最后拒绝了和离的提议,抬头朝姑姑释然一笑:“和离太便宜他了,我说过,他总会为姑姑所用的。”
既然爱与不爱并不重要,那么和离与否,于我而言又要什么要紧的?
反正从此以后,备受煎熬的人再不是我。
后来的一年多里,我再也没给肖衡写过信。
那些准备给肖衡寄过去的御寒衣物,也全被我吩咐彩月赏给了府中下人。
不仅如此,为了帮姑姑拉拢势力,我与当朝四个重要人物暗中往来周旋。
且个个都是不输肖衡的青年才俊,一等一的美男子,温柔体贴又靓眼。
我时时扼腕叹息。
是我从前眼界狭窄了,姑姑说的对,世间好儿郎数不胜数,堂堂公主何患无夫。
因此我忙得不可开交,一天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掰成二十四个时辰来用!
就连姑姑都看不下去了,扶额提点:“倒也不必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我拍拍手脚让她放心,船多腿少,四个已是我极限,再多我也撑不住啊!
院中下人大多被我收买替换,不但将我外出私会之事瞒得极好,还没少替我望风打掩护。
只是如今肖衡提前回京,我不答应和离,更不能给他把柄写休书,只能暂时偃旗息鼓,给我那四个心头好分别写了断交信。
四封信,四段故事,我编了整整一晚上,虽满纸荒唐言,但句句辛酸泪。
信寄出去半个月,我提心吊胆,生怕那四个相好坐不住。
好在,他们似乎都很善解人意,没有闹出水花。
近来君父频频召肖衡入宫,一去就是大半天,圣宠昭昭,就连肖衡的姑母也被晋升为皇贵妃。
见势不好,我一大早便描翠涂丹,换上一身隆重华服,去了肖衡书房。
我到时,柳淑禾正好气咻咻从书房出来,她同样身着盛装,金钗银环。
彼此打量一番后,她没好气地道:“你来做什么?”
见我并不搭理,她冷哼一声:“果然是洗脚婢之女。”
彩月冲上去要动手,被我一绢扇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