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孙成旭陆婉瑜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女楹门全文小说孙成旭陆婉瑜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今朝如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晋王压根不需回头去看,光是嗅到药香便知晓是谁,似是来人坏了他想要看好戏的兴致,他驾马一喝,枣红骏马撒开了蹄子朝前掠去,好像这宫道内的人都不值得他再停留半分。明玥扭头恶狠狠瞪了陆以蘅一眼,这才摆摆手示意周围的奴才们都退下,她跨上花车,玉*珠摇曳:“顾先生,你深得父皇信赖自由出入宫闱,可别贬了身份和一些不长眼的奴才们为伍。”花车缓行,连同胭脂香粉的气息都渐渐消弭。陆仲嗣心有余悸,软瘫在地半天爬不起身,方才他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哪怕是被围追赌债打的跪地求饶也没有刚刚那半刻叫人觉得胆战心惊。陆以蘅的目光却追着那绝尘的宫道望去,刚才晋王的马车早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滞了,他就那么作壁上观的看着小公主刁难,更看着陆家人作态,然后适当的三言两语火上...
《贵女楹门全文小说孙成旭陆婉瑜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晋王压根不需回头去看,光是嗅到药香便知晓是谁,似是来人坏了他想要看好戏的兴致,他驾马一喝,枣红骏马撒开了蹄子朝前掠去,好像这宫道内的人都不值得他再停留半分。
明玥扭头恶狠狠瞪了陆以蘅一眼,这才摆摆手示意周围的奴才们都退下,她跨上花车,玉*珠摇曳:“顾先生,你深得父皇信赖自由出入宫闱,可别贬了身份和一些不长眼的奴才们为伍。”
花车缓行,连同胭脂香粉的气息都渐渐消弭。
陆仲嗣心有余悸,软瘫在地半天爬不起身,方才他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哪怕是被围追赌债打的跪地求饶也没有刚刚那半刻叫人觉得胆战心惊。
陆以蘅的目光却追着那绝尘的宫道望去,刚才晋王的马车早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滞了,他就那么作壁上观的看着小公主刁难,更看着陆家人作态,然后适当的三言两语火上浇油,天之骄女和她陆以蘅的梁子怕是解不了了,这宫门还未进,树敌之人已经一个个的粉墨登场。
有意思。
“唉哟阿蘅啊,下回可不要和小公主杠上,你有几个脑袋够砍?”不,是陆家有几个脑袋够砍,陆仲嗣舔着唇角苦着一张脸,骨气、血气,那值几个钱,换得了几条命?!
陆以蘅回过神在陆仲嗣的腿上狠狠踹了脚,是啊——这个陆家膝盖最会打弯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大哥,奴颜婢膝、摧眉折腰,他是耍得没脸没皮。
陆仲嗣“哎哟”怪叫起来连忙爬进了马车,陆以蘅这才抚平裙摆,对着一旁温眉相看的人拱手行礼:“方才多谢先生解围。”
她还看得明白,这位被晋王称之为“顾先生”的男人适时出声替他们解了尴尬困局。
男人的目光浅浅落在陆以蘅的发髻上,笑起来的时候与这春光同般和煦:“你不记得我了?”他眨眨眼,指尖在自己的药囊上轻轻一触,“我听说魏国公府的小小姐回王都了,南屏陆家最后的女儿回来了,我一直以为是自己恍了神,没想到你这......小哭包,真的踏上了盛京城。”
男人的欣喜这才展现在眼角眉梢,有着故人相逢的雀跃又带着不敢惊扰她还未开窍的记忆一般:“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陆以蘅愣了愣,仰起头看到那眉目清浅安宁仿佛与记忆中断断续续的剪影重合在了一起:“卿洵哥哥?”她的唇动了动,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顾卿洵,陆以蘅年幼时的青梅竹马,顾家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顾卿洵凭借妙手回春甚是博得当今九五至尊的赏识,他谢绝了太医一职却可出入深宫内殿,时不时便为九五之尊和元妃候诊,虽没有一官半职在身,可朝中上下都对他另眼相看。
“你记得我?!”顾卿洵的眼底惊喜乍现,他哈哈一笑,红墙树影都掠在了清水长袍上,“你我十年未见,我险些认不出你了。”
小丫头被送出盛京城时病怏怏的,现在回来竟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又是哄闹赌坊又是噎着秦徵,顾卿洵原本诧异还不敢置信,今日,百闻不如一见。
马车并肩而行间多了不少寒暄宽慰,对陆以蘅来说,顾卿洵可谓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但一个人眼角眉梢的真心关怀是藏不住的。
“今日你陪你大哥来参加校武试艺,”他带着笑意压低了声,“就不怕失望吗?”不是他看不起陆家,而是陆仲嗣从来花名在外,连个花拳绣腿也不会,今天多少人是来等着看魏国公府笑话的,放眼望去,皆是。
陆以蘅摇摇头,明眸璀璨:“顾先生,莫要小瞧了我们南屏陆家的子孙,”她意有所指,眉眼里泛起的意气洋洋、骄矜自信竟如朝霞潋滟,叫人,心头悸动,“今日好戏,还请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
那该是整个校武场来人的所有想法,高台之上旌旗蔽天、声势浩大,皇亲国戚们珠光宝气,后宫女眷们雍容华贵,高台之下的赛事更是紧锣密鼓,这头的金锣刚鸣,那头的堂鼓又起。
咚——咚咚——振耳发聩。
飞沙漫扬中时不时的爆发出高喝叫好,飞箭如流星赶月百步穿杨,长枪如游龙灌门七尺不滞,着实叫人眼花缭乱。
就连陆以蘅这旁观者都觉得热血沸腾,眼下最苦的莫过于陆仲嗣,什么骑射、搏击,兵器的他一概不会,这还没上台先双腿发软跌了个狗吃屎,惹得满场哄笑。
难得,这老大哥的脸都涨红的快要滴出血来,那高台上有喝彩、有嘲弄,笑声最清亮的自然是明玥小公主。
“喂,魏国公府就这点能耐?陆仲嗣你不如当场表演一番绝活,比如跪地求饶,比如哭天抢地。”小公主双手叉腰跳着脚,反正这男儿膝下没黄金,刚才在宫道之中不就表现的淋漓精致。
“明玥不得无礼。”她身后正襟危坐的恰是九五至尊,三言两语亦不怒自威,小公主是个被宠坏的娇娇女,如此当众叫嚣成何体统。
明玥撅着嘴哼哼,她可一点儿也不怕天下之主:“这怎么能叫无理呢父皇,陆家人既然有胆来就得有本事承担,否则岂不是叫盛京、叫天下看笑话,我堂堂大晏朝的儿郎都是这般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不成?!”
她冷声高喝,心头的火气才算宣泄的爽利,人贵有自知之明,南屏陆家将门虎狼却没有一个上得了台面的,今日是皇亲国戚门耀武扬威的日子,也是她明玥小公主棒打落水狗的日子。
明玥听着周遭女眷们附和的笑声,她更是兴致上头:“本宫偏要看看,今日,谁能夺这校武试艺的魁首!”她撩起百花罗裙就跃下了御座直冲上擂台。
“胡闹!”圣上没拦住小公主顿时心头生了恼意,这是大家严正以待、求贤若渴的日子,反倒成了小公主挑刺儿冷嘲热讽的马戏场,他怒目一瞪还没来得及发作,臂弯就给身边艳若牡丹的元妃挽住了。
“陛下,难得盛事开心,您就由着小公主一回,让她也威风威风。”可不是,明玥虽然学艺不精,可师父还是鼎鼎大名的简校尉呀。
“滚回孙府去!”孙成旭咬牙切齿,在一旁连滚带爬的家奴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陆以蘅,你真有能耐,我倒要看看,你们魏国公府还能撑得到几时!”大少爷捏成了拳头的指骨噼啪作响,魏国公府都是些戴罪之身的无用废物,回来一个幺儿就以为能翻天覆地不成,笑话。
男人骂骂咧咧,飞扬的袍角消失在街头。
陆以蘅这才将袖上的灰尘拂去:“三姐,那孙少爷的爱妾想要陷害你,并非无缘无故。”孙家栽赃陆婉瑜,她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万事有始,陆婉瑜在孙家定然是被抓了把柄。
陆婉瑜错愕转身,微弱的阳光正洒在陆以蘅的眼角,她有那么一瞬错觉,阿蘅好像是一个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姑娘,她镇静异常又心思缜密,没有因为方才由她而促成的一桩擅断大事受到感染。
而你的一分一厘,都逃不出她的眼睛。
“是念夏,她不愿我变卖母亲的首饰来为大哥还债,所以偷入库房被抓......”陆婉瑜和盘托出,她没有教唆念夏偷窃,那是丫鬟忠心护主犯下的错事,成了陆婉瑜被孙家诬陷的缘由。
赌债。
呵!
陆以蘅心中一凛,唇就紧紧抿了起来:“大哥现在何处?”那头的陆婉瑜不敢开口只是悄悄抹了抹眼泪。
小姑娘便心知肚明的掸了掸布裙,挽起长袖迈开步子——
剩下的烂摊子,她亲自去收拾。
午后的暖阳叫人轻汗焦灼。
阅华斋这名头听起来似是个文人墨客聚集的风雅之地,然它却是座嵌着珍珠、镶着白银的销金窝,魏国公府大公子陆仲嗣嗜赌成性,在盛京自然不会有第二个去处。
陆以蘅对钱财美人不感兴趣,赌坊花楼中的一掷千金只令她心生厌恶,才掩下鼻息就发觉眼前落下了一缕细腻轻薄的蝉纱。
那是个花信年华的美人儿。
“姑娘寻人,还是寻乐?”她歪头俏生生的,盛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不会抛头露面,这荆钗布裙的小丫头更不似富贵人家的小姐。
“我要见这里的东家。”陆以蘅单刀直入,不打算多费唇舌。
错愕自美人眼中转瞬即逝:“阅华斋没有东家。”
“那管事的。”
她咯咯娇笑起来,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只要有银子,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管事儿的。”穷奢极侈的销魂处,谁出得起银子,谁就是这地儿的主。
陆以蘅一愣,瞳底眼角的璀璨中潜藏的恶劣和嘲弄也同时落进了妖*娆花娘的眼底:“那我可就自己动手了。”
她一点也不含糊。
“吓?”美人还未及反应,耳边顿闻“呯”地巨响,紧接着男人的怒喝、女人的尖叫乱成了一锅粥,那看起来娇小可人的丫头竟已一脚踹飞了张赌桌,牌九骰子滚的到处都是,掀飞的银票正漫天飞舞,与徒然惊慌失措的人群不符的是那姑娘依旧沉水不变的神色,恩,她的脚下正踩着一个人。
那是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双手贪婪不停的去抓那些正在散落的银票直往自己怀里揣。
“十年不见,大哥在盛京真是,如鱼得水。”小姑娘的声音凉薄不带起伏。
陆仲嗣浑身一颤:“......你、你......是......”他脑中搜刮半晌,才僵着嘴角卡出试探的字眼,“是阿蘅吗?”踩踏在胸膛上的力道猛然一压,他就被自己的唾沫呛到了,“咳、咳咳,阿蘅你是什么时候回、回到盛京的?”他可不记得老家有书信传来。
“大哥怕是早盼着,我死在南屏了。”
“怎么会......娘——娘她,她一直在等着你回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陆仲嗣咧开嘴角,一副讨好又谄媚的模样,“大哥我,就是手痒痒小赌怡情两把......”
陆以蘅恨铁不成钢的愠怒就在这刻迸裂了出来:“不争气的东西!”她朝地上淬了一口狠狠将男人踹了出去。
魏国公府家不成家,老母病重、昏昏傻傻;三姐出嫁、受辱夫家;陆仲嗣身为国公府唯一顶梁柱却只知道欠债赌博,家中杂役奴仆早就变卖成了赌资,而这个当事人像一条狗般死乞白赖、屡教不改,无怪乎整个盛京,没有人看得起他们南屏陆家!
没有人!
桌椅的轰响引得众人侧目,陆以蘅的确是恼怒,或者说恼恨更恰当,男人怀中的银票散落满地,她索性扬袖轻喝:“这张赌桌,我陆以蘅赔了,剩下的,算是请诸位的酒钱。”
顿时舞娘歌姬、赌徒酒客跟得到了某种雀跃的许可般,争先恐后哄闹着去将如雪花飘零的银票据为己有。
陆以蘅管不着周遭纸醉金迷的欢愉,她的脸庞抵到那败家子的额前:“顶着陆家大公子的名头到处借黑钱,真金白银一千二百两,呵!”以陆仲嗣的恶名,早就失去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当然只能找黑市放贷的恶徒相借,“大哥可记得嘉成八年泗水遭灾,祖父带着满阳两城官兵赶赴救灾,他第一个扛着石块泥浆跃入了江水之中,要不是他的副将眼明手快在洪峰之中拼死相救,他早已如石沉大海,何来今日陆家一处安身之地!”
陆以蘅对这蜷缩着身子跟窝囊废一般的男人深恶痛绝,当年的祖父和祖母经历了霜雪危难,用生命换来魏国公府的荣耀,岂容陆仲嗣醉生梦死、一掷千金?!
“祖父精忠报国辅佐两代君王,父亲一生戎马,镇守安然边关数年征战四海大小战役百余次,他的身上,有一十八处刀伤,”陆以蘅字句铿锵、掷地有声,“而你呢——”
“活至今时今日,不成家、不立业,无大丈夫胆识担当,简直枉为——”陆以蘅诧然怒喝,荆钗布裙遮不住那艳锐张扬,眼尾的秀色更是恼狂至极,“枉为陆家子孙!”
这阅华斋中大约从未如此安静,静得好像连呼吸声都一清二楚,不知是被这铿锵所震抑或被这姑娘骄骋不矜所慑。
陆仲嗣红*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球中一缕缕的血丝触目惊心,似不敢置信这振聋发聩的言辞会从自己那个十年不见的小妹口中说出,竟叫他莫名产生了几分胆怯的问心有愧、无地自容。
试问哪个王公贵族敢对一品大员开这般玩笑的,可笑之处,天子居然不震怒、不追究,除了那位享尽荣华富贵、得尽万千宠爱一身不识愁滋味的凤明邪做得到,还有谁。
这天底下小王爷怼过的人、堵过的路,哪一回叫九五之尊侧目了?
没有。
“要我看呀,别说给几个不顺眼的王公大臣送点儿棺材板,就是那金贵王爷开口要九五之尊的女人,天子啊,都能拱手相让。”陆仲嗣取笑的话语伴随着嘲弄。
“你,口没遮拦的!”陆婉瑜脸色一变就拧了拧陆仲嗣,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哪可胡说八道,若是叫有心之人听见了就是诛个六族也不为过。
陆仲嗣吃痛连忙捂住嘴巴也知晓自己失态了。
陆以蘅没有笑也没有恼,只是沉思两许:“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常年居住凤阳,得两位帝王如此肆无忌惮的隆宠和放纵,身居高位、乖张肆意却从未在满朝文武之中听过半句落下乘的置喙,这个人——不喜韬光养晦又恣意无忌,分明恃宠而骄、荒唐谬妄。
陆仲嗣和陆婉瑜互相对看了一眼——
“招惹不得的人。”难得这两个人竟然异口同声。
以这般身份地位行事莫测,想要天下之物都唾手可得,站在他面前岂非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莫说深宫内苑的元妃是个玉面狐,这位天子骄子更是明目张胆、冠冕堂皇的很。
陆以蘅心头却莫名一梗,倒是让她想起那个王八蛋,一双眉目生波澜,衬着月色清风五彩羽衣和着金丝绣线的富丽堂皇,无端端总觉这盛京城的瑰丽都成了他明火执仗的理由,晴天日宴下谈笑风生一般的猜忌试探总让陆以蘅恍然错觉,那个男人知晓的事情远比自己,多得多。
“阿蘅、阿蘅......”陆婉瑜很少见陆以蘅会这般对烛发呆,“你在想什么?”
陆以蘅回过了神:“没有,”她瞥到陆仲嗣身上,“在想大哥那天该怎么给自己留个‘全尸’。”是啊,砂锅那么大的拳头夹带着刀枪剑戟一块儿涌上来,啧啧啧。
“喂,你不会这么无情无义吧?!”陆仲嗣背后冷汗一出险些从凳子上摔下来。
陆以蘅不搭理他,起身将袖口捋平,反对着陆婉瑜轻声细语:“三姐不要如此操劳,时辰不早就歇息吧,绣活上花奴也能帮忙不少。”
看看,什么是区别对待,这就是啊——
陆仲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能眼睁睁看小妹对自己爱理不搭的回了房去。
魏国公府里的灯花一盏一盏熄去,渐渐的陷入静谧。
初春的夜带着微凉,陆以蘅将纸窗隔开细缝,倒是不经意的瞧见那懒散的六幺正蹲卧在门廊屋檐上,她将刚打的水拂面轻拭,冰冷冰冷的:“小间谍,有什么企图?”她随口对着猫儿发问。
六幺睨了她一眼,一溜烟就顺着出落的桃花枝上了树梢躲藏在一片香腻中,只悄悄的落下两声软萌又细腻的甜叫,似在撒娇,似在委屈。
陆以蘅这手就不自觉的顿了顿,还真听得人不忍心苛责,她将洗漱水泼出窗外:“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一定是你家那个王八蛋派你来打探。”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陆以蘅歪歪嘴,自古善用美人怀柔之策,现在呢,采用狸奴卖萌之计,还说他不是阴险狡诈、恶毒刁钻?
陆家姑娘冷声哼哼着嫌弃但是不否认那看起来懒散轻曼的富贵荒唐骨的确是落进了脑海之中,不同于盛京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贵胄权臣,总有两分叫她觉得错断错判——
小姑娘摆摆手,深更半夜的想一个男人可不算什么好事情,她盖上被子蒙头就睡,今日元妃的试探不温不火,陆家能如此轻易重回校武试艺当然不是因为那美丽的娘娘喜欢自己,而是,想要看看陆家究竟在盛京城还留下多少的资本和根基,想要看看她这个陆家的幺女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盛京城的大事,元妃可从来不想错过。
陆以蘅闭上眼。
今夜皓月千里,明日依旧春光灿烂。
魏国公府经过这段时日的鸡飞狗跳后倒是安静了下来,可盛京城里的风言风语没有止歇的劲头,尤其是关于秦徵秦大人的终生大事,虽然这两家似有了不成文的规矩都闭口不谈,满朝上下也没人敢带头,圣上态度更明确,心照不宣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既然魏国公府无心,那么谁也别想掺一脚,毕竟自己那娇滴滴的元妃可信誓旦旦的说了,陆家丫头识时务的很,自认为配不上秦大人,届时寻个由头将这门婚事给撤了,秦徵依旧是圣上的乘龙快婿。
九五之尊当然乐得清闲,眼见着三年盛事校武会就要开场,整个盛京城上下都其乐融融。
但是有一个人绝对过的不安生,不,应该说,每天都寝食难安,如坐针毡。
可不正是陆仲嗣。
仿佛一日一日的掰着手指数着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揍的鼻青脸肿的下场,大男人这辈子没求过,不——大男人这辈子求过很多人,反正他的膝下没黄金。
陆仲嗣看着自个儿的小妹备着马车,今日可不就是盛会之日,听听一早上禁城里就锣鼓喧天的,各家名门贵族都有着不少哄闹的排场走过街市,很是惹人注目。
陆仲嗣呢,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他腆着个脸揪揪陆以蘅的衣袖:“阿衡,”他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哀求,“大哥能不能......”
“不能。”陆以蘅头都没有回,亲昵的拍了拍正拴上红璎珞的白马安抚着。
“你大哥我......”他挠挠头,下定决心,“好歹也是魏国公府的长子,这脸,可不能丢到皇帝老儿的面前啊!”今日皇亲贵胄、王公贵族,人人一双眼睛盯着呢。
陆以蘅悻悻然的耸着肩:“我以为大哥你早就习惯了。”可不是,盛京城哪一个角落是你陆仲嗣没丢过脸面的,现在才觉得羞辱了自个儿的名讳?
陆仲嗣嘴角一僵无言以对,只得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陆以蘅翻下帘子纵身一跃就上了银鞍白马,“驾”,厉声轻喝间骏马呼啸而去,直奔禁城西校场。
陆以蘅嫌恶的甩开呆滞的陆仲嗣,手心已落出一颗小巧金珠,珠色剔透、纹理清晰,雕作雀羽栩栩如生,一看便知绝非凡品,饶是这阅华斋中不少世家显贵见惯了稀世珍宝,也免不了要惊叹,殊不知这姑娘手里为何会有可抵万金的珍品。
地上的男人却脸色徒变:“阿蘅,这东西当不得,当不得啊!”
“你以为我会用这金珠来抵那一屁*股烂摊子?呵,”陆以蘅笑的不寒凉偏生充斥不屑蔑然,“陆家早被挥霍一空,名誉、声威、母亲残命、家姐尊严在你眼里都抵不过玲*珑骰子,”那姑娘的笑似是从嗓子眼里掐出湮灭的味道,“金珠银玉、荣华富贵啊......”
啪嗒,珠子在那瞬落进了一旁滚*烫的琉璃香炉之中。
在场众人惊呼连连,金珠是何等贵物,在这烫热之中不消片刻就会化为石头不如的废物,陆仲嗣双眼泛红、睚眦欲裂,眼睁睁看着价值不菲的珍物从眼前被销毁叫他浑身僵硬无法动弹——金银财宝、荣华富贵,魏国公府的地位和尊严,自己的老母和姐妹,什么都似过眼云烟一般从脑海里走马灯的恍过——身外钱财一朝易逝,如花美眷不过红颜白骨,究竟自己这二十多年浑浑噩噩活着是为了什么——
陆仲嗣一瞬凝神,仿若空白。
“哐当”,清脆的声响蓦然惊醒所有人,浓郁的熏香散落一地,陆以蘅的手腕上立现了三道细小血痕刺痛皮肤,琉璃碎地除了沉水的香灰却看不到金珠的身影。
陆以蘅一愣才发现,偷袭她的,是一只猫儿。
长毛黑猫橙黄的眼睛在灯红酒绿里带着流光溢彩,它轻身一跃就入薄帘后躺进了一个金玉碧成的怀抱。
月白的素衣之下勾勒着五彩雀羽,袖边袍角皆是繁色的金银织花、绻绻攀附,那人修长的指尖没入了黑猫锃亮的长毛正慵懒的半卧在锦缎长椅中,金丝织锦本是奢靡之物,琉璃灯火下衬得那双懒散轻曼的眉目昭彰明灿,灼灼艳情。
好一副富贵荒唐骨。
猫儿口中叼着的金珠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落在了男人的手中。
“这是大晏隆贺十三年宫中命善金局打造用来赠与太皇太后的贺礼,铜雀金珠,真是暴殄天物。”他的话漫不经心,引来一片哗然,金珠被滚烫的香炉灼烧过,早已毁了半面玲珑,“这珍品有价无市,不如余个人情,买卖于我。”他微微挑眉,明明带着几分倦怠又觉那双眼眸品着挑剔细腻偏又活色生香。
陆以蘅蹙眉倒不知这销魂窝里还有识物者,这人非富即贵定是阅华斋不可小觑的金主,她绝不应招惹,然陆家小丫头平生最不喜的就是买这些败家子弟的账。
“少多管闲事。”她懒给脸色。
男人听出了恶念眉目轻抬,指尖在猫儿的脑袋上轻轻柔了柔却不见恼意:“阅华斋是盛京首屈一指的赌楼,可由不得人来去自由,”他似是失了耐心不再看那丫头,而是悉心逗弄起怀中的猫儿,“你想要带走一个赌徒,自然要用这里的规矩。”
盛京城里风生水起的地方绝不是随意由着人闹腾了还拍拍衣袖走人的。
“你想与我赌一局?”她可不傻听得出言下之意。
男人因为她的话突得笑了三分,好似眼底的眸光徒然绽开明艳热烈,素衣之下掩着流光溢彩的张扬放肆,他将手中的牌九恣意一掷:“赢了,你带走他,阅华斋不但既往不咎,还能替你一笔勾销黑市欠债的追讨,从此往后,整个盛京的烟花之地、金银赌坊都不会再接纳你这位兄长。”
陆以蘅一愣,她要承认,这个条件实在很令人动心——
赌徒从来管不住手也管不住心,自己的大哥是个什么货色她很清楚,要让陆仲嗣言听计从可绝不简单,突地,臂弯上被人狠狠扼住打断了思虑,那地上狼狈不堪的陆仲嗣已经爬了起来一把揪住了陆以蘅的小花裙,痛哭流涕。
“阿蘅,大哥发誓以后再也、再也不赌了!”
“大哥说的是真话?”
“真话!再赌我就......”陆仲嗣指天誓日却又吞吞*吐吐。
呯——
陆以蘅的裙角飞扬,那被掀翻的赌桌一角已遭猛力的掌风劈断,木屑飞溅擦过耳畔,那小姑娘还站在原地不动分毫,这利落的断绝没有一点犹豫:“如若再赌,便如此桌。”
削肝剖胆,粉身碎骨。
喝!
就连一旁原本争着看好戏的赌徒们都不由的心头震颤,这小丫头到底是哪来的一身武艺力道,轻轻松松将这赌场的桌角都劈了个稀巴烂,好生的魄力有度。
陆以蘅不看那被吓坏了呆滞当场的陆仲嗣,她旋身:“赌徒的话我不信,但是,我信你。”她说话的时候,目光已经落在了那个羽衣长袍镌刻流光的男人身上,终是换了三分的另眼相待。
赌一局。
很快,婢女们将一地的散乱收拾干净,陆以蘅被请进了五彩帷帐中,金丝玉阶富丽堂皇更是惹人头晕目眩,小姑娘脚下一绊还险些磕碰在赌桌上,她掸去香腻的脂粉这才入了座,对面的男人长指撑着下颌,唇角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挂着笑意弧度,这种感觉令她觉得不适,十分的不适。
“六博,樗蒲,骨牌,握槊?”她索性先发制人,“悉听尊便。”
“我是个懒散之人最怕麻烦,骰子,赌大小,”这是个俗世,就该用最俗的法子,男人扬袖间黑猫已经跃上了案几,蜷着尾巴好整以暇,“输赢无惧,听天由命。”
这口吻不惹人厌,但是腔调叫人厌憎,生得一副好皮囊,却偏偏不知人间疾苦。
男人话音刚落,案上的猫儿竟好似听懂了他的言行举止一般“啪嗒”将八宝筛盅合上,爪子一挠,听到里头的骰子“咕咚咕咚”的滚动,片刻就尘埃落定。
陆以蘅倒是错愕至极,这男人究竟是太过狂妄自大还是本就金贵张扬、目中无人,单就是叫自己的小宠来拨弄,他呢,懒洋洋的落着哈欠连指尖都不肯触碰金银铜臭般。
明玥公主师从左右神武卫首将简奕简校尉,这一手九节金鞭虽内力劲道不够可架势却是十足的,鞭尾缠绕着勾丝的迅风瞬间就劈到了陆家姑娘的脑门上。
陆以蘅眼明手快,一把推开险被波及的陆仲嗣,立身翻袖半侧间扫腿跨步、横臂直挡,不躲不闪反而迎面袭上一把扼住了那后继无力可续的鞭尾狠狠一拽。
细小的铁丝裹着皮革和金线紧紧勒在她的手腕,小公主大惊之下甚没有料到陆以蘅会有胆子和能力抓住她的金鞭,顿时整个身子顺着拉扯的力道倾倒而去!
啪踏——
明玥吃亏在先可应变不慢,狼狈踉跄三步忙稳住下盘,马步狠实一扎,昂首挺胸就拉开了不服输的攻势,那身百花罗裙好似飞扬而起的春光绿影,这两个姑娘声势不让,气势更不输,互相抓着九节金鞭的五指都生生的勒出了筋络痕迹。
金鞭霎时绷得挺直挺直,好像还发出些许扭曲的声响,落在所有人的耳中都似轰然震动,稍不留神,便是分崩离析之态。
一旁的宫娥奴才们都被这场景惊得瞠目结舌,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陆以蘅!”小婢女回过神又惊又急,横眉怒对,“你好大的胆子,竟在深宫内苑对公主动手!”
莫说当今天子都未曾下手罚过明玥,任是盛京城里的皇亲国戚见了她都是低眉顺首捧在掌心里的,明玥生就肆无忌惮、横行霸道,如今哪里饶得过这让她丢人现眼的陆以蘅。
“还不快放开殿下,”宫娥们的眼角都急的发了红,“你们这些狗奴才都不要命了吗!”俗话说得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公主殿下就是不开心赏你两鞭子又如何?
天经地义。
陆仲嗣浑身发颤、背后起毛,他连吱个声都不敢:“别、可别......”得罪了明玥,陆家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他腿脚已经不听使唤的跪了下去,“公主息怒、息怒,是阿蘅她不懂规矩,您、您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老大哥这心里头求爷爷告奶奶的只希望陆以蘅的爆脾气收敛收敛适可而止,他伸手紧紧拽住了自家小妹的裙摆,额头的汗珠一颗一颗滚进了衣襟——深宫内苑,不就是看人眼色行事的地方,屋檐之下,哪有不低头的!
陆以蘅的喉头微动,终是从鼻息中细细泄出讪意,手底下力道一垮,金鞭就松弛了下来,小公主察觉瞅准了机会飞袖横鞭便抽打过去,“啪——”,收回九节金鞭的同时在陆以蘅手臂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鞭痕。
金枝玉叶的怒气可没消,这点儿痛楚不过是给野丫头的教训罢了。
陆以蘅吃痛却闷不吭声,只是冷冷瞥了眼将衣袖顺下覆盖住伤痕,面对眼前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小公主反而凉凉开口:“臣女如今倒是佩服秦大人一双慧眼识珠,果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
天下娇宠,身份尊贵又心胸狭隘,这样的女人难怪入不了秦徵的眼,陆以蘅嘲弄,秦大人善追名逐利,可死活不愿意沾这一身的腥,突然叫她觉得可笑又可佩。
陆仲嗣那刚刚要喘出的大气顿时又噎在了嗓子眼,整个脑子里绝望的嗡嗡直响,阿蘅这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脾气咽不下任何欺上门来的气,要陆仲嗣说来卑躬屈膝、摧眉折腰讨个好当个墙头草又有何不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偏偏陆以蘅生来不爱这息事宁人。
“反了!”小公主美目一瞪怒喝声起,那野丫头是在讽刺她,身为堂堂天之骄女十年来却抓不住一个秦徵的心,反倒被人弃如敝履,“你简直大逆不道,来人啊,给本宫拿下他们!”她倒要看看是这野丫头的气硬,还是她的脖子硬!
明玥一声令下,周遭的奴才侍从全涌了上来将陆家兄妹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这宫门小道的氛围顿时剑拔弩张、不可开交。
踢踏。
踢踏。
马蹄踩踏过青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好似恰赶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
“这儿好生热闹,”来人驾着枣红大马,一看到明玥红得好似苹果的脸颊就知晓了,“谁惹我们明玥不开心了,怕是一家的脑袋都不够掉。”这话听起来像玩笑,可没有半分的笑意,冷冷清清。
“四哥来的正好,”明玥傲慢仰头,“本宫在教训这没规矩的丫头。”
晋王明狰是少数当今天子赐封了王侯的儿子,他身形挺拔、眼眸狭长,余光之中总带着不屑的探究和揣测,饶是这么居高临下一扫都叫人觉得冷风直刺脊椎骨:“陆家这幺女不止眼光高,如今还敢在宫内横肆动武,的确叫人刮目相看。”他戏谑言说,却是浓浓讽刺、明褒实贬,更叫明玥气不打一处来,言下之意,她小公主岂非连野丫头都比不上。
“秦徵会瞧得上陆家?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身份地位,一门将相不过说的好听罢了,不知道这几十年下来有着多少的‘暗度陈仓’。”一个陆贺年犯了事被逮住了,谁知往前数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都是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徒,明玥手心里的金鞭都搅成了一团。
晋王凉薄讪笑,不言不语便是默认。
“咳......”枣红大马后不知何时行来的马车内,有人淡淡的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宫道里的针锋相对,这是通往校武场之路,时不时的便有王公大臣途径并不怪,这马车看来是叫他们这一窝子人堵在了半道上,帘子轻起时,还未见到人,先是清冽的药香弥漫开来,“陛下方才还催着草民从缀霞宫赶来,校武都快开场了,怎么两位殿下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堵着魏国公府,天子可最忌讳延误了时辰的人。
那声音合着淡雅的中药味儿显得温宁妥帖,帘下的男人清水单衣,未着官服,腰下挂着草膳的药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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