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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开摆,暴君以凤位邀宠云沁霍金池最新章节

韶幻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从小德子跟上来,云沁就察觉了,只是一直走到无人处,她才扭过头看他。“有什么话就说。”小德子下意识堆起笑,“没事没事,我就是关心姐姐的身子。姐姐这病可有些日子了......”云沁听出他话中有话,心中明白他心细,定是瞧出什么了。那日惊惧之下,云沁心力憔悴,又故意吹了一夜冷风,第二天确实病倒,只是这么多天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她现在病歪歪的样子,多是装的。一则是因为惠嫔这几日隔天就要派人去御书房送吃食,云沁可不想再在徐安面前露脸,她更怕皇上哪根筋搭错,真召见她,到时候她有一百个嘴在惠嫔面前也说不清了。二则是为了去阮嬷嬷那边做准备,她这几日如果表现出挑,惠嫔用她用得顺手了,不愿意放她走也是个麻烦事。不如就一直装病躲着,到时候送走个没用的病...

主角:云沁霍金池   更新:2024-12-27 10: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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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沁霍金池的其他类型小说《宠妃开摆,暴君以凤位邀宠云沁霍金池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韶幻”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从小德子跟上来,云沁就察觉了,只是一直走到无人处,她才扭过头看他。“有什么话就说。”小德子下意识堆起笑,“没事没事,我就是关心姐姐的身子。姐姐这病可有些日子了......”云沁听出他话中有话,心中明白他心细,定是瞧出什么了。那日惊惧之下,云沁心力憔悴,又故意吹了一夜冷风,第二天确实病倒,只是这么多天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她现在病歪歪的样子,多是装的。一则是因为惠嫔这几日隔天就要派人去御书房送吃食,云沁可不想再在徐安面前露脸,她更怕皇上哪根筋搭错,真召见她,到时候她有一百个嘴在惠嫔面前也说不清了。二则是为了去阮嬷嬷那边做准备,她这几日如果表现出挑,惠嫔用她用得顺手了,不愿意放她走也是个麻烦事。不如就一直装病躲着,到时候送走个没用的病...

《宠妃开摆,暴君以凤位邀宠云沁霍金池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从小德子跟上来,云沁就察觉了,只是一直走到无人处,她才扭过头看他。

“有什么话就说。”

小德子下意识堆起笑,“没事没事,我就是关心姐姐的身子。

姐姐这病可有些日子了......”云沁听出他话中有话,心中明白他心细,定是瞧出什么了。

那日惊惧之下,云沁心力憔悴,又故意吹了一夜冷风,第二天确实病倒,只是这么多天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她现在病歪歪的样子,多是装的。

一则是因为惠嫔这几日隔天就要派人去御书房送吃食,云沁可不想再在徐安面前露脸,她更怕皇上哪根筋搭错,真召见她,到时候她有一百个嘴在惠嫔面前也说不清了。

二则是为了去阮嬷嬷那边做准备,她这几日如果表现出挑,惠嫔用她用得顺手了,不愿意放她走也是个麻烦事。

不如就一直装病躲着,到时候送走个没用的病秧子,惠嫔也不会阻拦。

只是这些话,云沁不能跟小德子全说,也不能一点也不说。

“你看得出我在装病,就没看出主子在防着我?”

云沁开门见山。

小德子眼珠一转,自是明白因为什么,那日皇上在殿前问云沁名字的时候,他可是听得真真的。

况且,他看了眼站在廊下的云沁。

一身宫装,一支银簪,素净的装扮在她的身上,似乎更凸显了她娇美的容颜,就连穿廊而过的风,似乎都偏爱她,轻拂着她发尾衣袖,给人飘飘若仙之感。

小德子看得脸热,赶紧垂下眸子,“姐姐聪慧过人,是小德子多虑了。

此时确实应该蛰伏起来,不可操之过急。”

云沁听得微怔,他竟然以为自己有承宠的意思?

他这般殷勤,是觉得在自己这比在惠嫔跟前更有前途?

她心中好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让他误会了。

但转念一想,或许在他眼里,这宫里的女人都想获得皇上宠幸。

云沁看着小德子,想跟他解释,又觉得跟他说什么“想躲着皇上,想出宫”他未必会信,估计反而会觉得她矫情做作。

她也懒得解释。

给他这种错觉也好,用着他的地方还有很多,比起人情还是利益更可靠。

云沁是想出宫,却不能拍拍屁股就走人,把这么个烂摊子全都丢给容欣。

要是容欣一直不得惠嫔信任,又怎么能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抱负。

她得先帮容欣在春禧宫,在惠嫔面前站稳脚跟才能安心离开。

况且容欣有野心也有耐心,跟着她小德子以后未必没有造化,只是可能会跟他想象有点差距。

“你既然明白,可有法子帮我应付张御医?”

云沁顺着他的话问道。

小德子沉吟片刻,忽笑道:“姐姐莫担心,张御医医术虽好,人却古板。

让他给一个宫女看病,他心里未必有多乐意,到时候,我领他到姐姐门口一站,就带着他走,他必定不会多言。”

云沁知道他所言不虚,心中更坚定了刚才的想法。

小德子常在外头行走,确实有她和容欣都没有的长处。

“那就有劳你了。”

有他帮忙,她也不用再吹一夜冷风了。

“姐姐客气。”

第二日,果然如小德子所说,张御医只在云沁门口站了站,并未进来。

云沁躺在床上,听着小德子说:“她一个小宫女,还不是娘娘心善。

张御医放心,她如今病着,娘娘哪还让她近身伺候,今日这事不会传到娘娘耳朵里。

再说,就一个小风寒,您不信回去问问医女,随手写个方子便是。”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张御医笑着道了声,“那有劳德公公替我跟娘娘回禀。”

“张大人可折煞奴才了。”

听着两人声音越来越远,容欣都忍不住赞道:“小德子这张嘴果然了得。”

云沁轻笑一声,“姐姐以后有什么是要打听,大可都交给他去办。”

容欣点点头,看着云沁的脸色,有些担忧道:“你当真无碍了?”

“姐姐你看......”云沁呵呵一笑,用手指在脸上抹了一下,把指腹的粉递给她瞧,“连姐姐都骗过去了。”

看她指腹上一层粉,容欣也跟着一乐,“也就是你皮肤底子好,抹这么厚粉,也瞧不出来。”

“那是我手法好,不信,我来给姐姐抹抹。

一定把姐姐化成大美人儿......哎呀,你别胡闹!”

——张御医前脚刚从春禧宫离开,脉案后脚就递到了皇上的御案上。

霍金池放下手中的笔,刚拿起脉案就见徐安一脸欲言又止。

“惠嫔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徐安摇头,“那倒没有。”

“那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徐安窥了眼他的脸色,才道:“倒是跟惠嫔娘娘有点关系。”

看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霍金池眸色渐渐不耐,正待开口,就听徐安快速道。

“张御医离开前,惠嫔娘娘让他去给云沁姑娘看病,听说病了已经半月有余了,怪不得这几日一直不见。”

徐安说完,有点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唯恐又因为他提起云沁姑娘生气。

可要是不说,他怕皇上事后知道了,更生气。

“病了?”

徐安听到皇上轻嗤了一声,可抬眸看他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自那日霍金池察觉云沁在躲着自己,被她美貌勾起的兴趣基本就散了,只是他记忆也没那么差,只隔了这么几天,就记不起亲口问出来的名字了。

说什么病了......霍金池手指轻点着脉案,第一反应是不信。

惠嫔隔日便要派人来,他虽没留意,但架不住徐安嘴碎,回回都要加一句“来的不是云沁姑娘”。

她多半是装病躲着,不愿意到御前来。

“张御医怎么说?”

霍金池冷笑,暗道:他可不是关心那个小宫女,不过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

听皇上这么问,徐安心下一松,皇上果然在意。

“就说是寻常风寒之症。”

“既然是寻常风寒,那为什么半月也不见好?”

霍金池点着脉案的手指一停,“脉案呢?”

徐安苦笑,“云沁姑娘只是个宫女,张御医怎么会写脉案呢?”

“只是宫女”四个字,让霍金池眸光一闪。

“要不......”徐安提议道:“奴才命人请张御医过来,陛下当面问问?”

等了一会也不见皇上回答,徐安抬头去看,就见他正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徐安立刻心头一跳,赶忙低头道:“奴才多嘴,奴才多嘴,请陛下责罚。”

徐安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皇上如今正避着春禧宫呢,要是召见张御医来问,旁人只当他是关心惠嫔,这些时日的心血不都白费了!

“让张御医上心些,惠嫔怀着身孕,身边可不能少了伺候的人。”

“是,奴才谨记。”

徐安苦着脸应了一声。

皇上说话,总是绕着圈子,也不怪别人要去揣摩他的心思。

明明是要张御医把云沁姑娘的病看好,却说什么惠嫔身边不能缺了伺候的人。

惠嫔身边那么多人,难道少云沁一个就不得了了?


当晚,七日未进后宫的皇上终于进了后宫,在各宫翘首以盼中,结果皇上的銮驾又去了玉康宫刘美人处。

一听到这个消息,各宫中又不知道碎了多少碗碟花瓶。

其中当然也包括春禧宫。

“狐媚子,贱人!”

惠嫔摔了手里的药碗还嫌不够,又把矮几上的红釉花瓶端起来砸在了地上。

花瓶碎片散落一地,鲜红的颜色令人觉得不祥。

云沁盯着脚面上的花瓶碎片,别问,问就是后悔。

为了给惠嫔她还在和容芝争宠的错觉,她是刻意来惠嫔面前露脸的。

早知道会赶上这么一场风波,就该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

“娘娘,你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啊!”

容芝赶紧上前扶住她。

容欣也扶住她另一只胳膊,劝道:“娘娘,您要是气着了,得意的不还是旁人!”

惠嫔看了容欣一眼,抓住她的胳膊,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才长长舒了口气,扶着她慢慢坐下,“你说得不错,我绝对不会让她得意!”

“是啊,娘娘你首先要护好自己的身子,只要诞下皇子,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容芝也在旁附和。

情绪刚刚稳定的惠嫔,一听这话,一把甩开容芝的胳膊,又发起怒来,“不许再提本宫的肚子!”

她垂眸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眼中竟带着恨意,“如果不是他来的不是时候,皇上又怎么会弃我不顾,去宠幸那个贱人!”

听到这话,云沁诧异抬头看向惠嫔,这下她算明白容欣所说惠嫔对皇上用情极深,是哪个“深”了。

根本是“深井冰”的“深”。

容欣在惠嫔身旁,自然也觉得心头一寒,看惠嫔一直盯着自己的肚子,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赶紧伸手护住。

“娘娘千万别冲动,这可是您跟皇上的孩子啊!”

她急声道。

惠嫔抬眸看着她,盯了一会,忽然勾唇一笑,“你在害怕什么,这可是本宫的孩子......”容欣看着她脸上的笑,心头的寒意却又深了几分,立刻装作讪讪地退开,“是奴婢想岔了。”

惠嫔伸手轻轻抚了抚腹部,声音颇有些低沉,“既然这也是皇上的孩子,为什么他就不过来瞧瞧呢?”

容芝赶紧道:“皇上自然是在乎娘娘和您肚......和您的身体,不然张御医又怎么会隔几天就来,娘娘千万不要多想。”

显然刚刚她也被吓到了,再开口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云沁知道自己不该多话,可不说也得说了!

她上前一步,低声道:“娘娘,如今宫中您是第二个孕育皇子的人,不知道多少视线在盯着您的肚子,皇上此举,未尝不是在保护娘娘。”

她虽寒心惠嫔的猜忌,可始终明白,他们这些人的性命都系在惠嫔身上,这一胎更关系着容欣此后的前途命运。

容芝此人不堪大用,容欣如今锋芒已露,谁都看得出惠嫔近日待她已经和以往不同,她成为货真价实的掌事宫女只是时间的问题,以后教养皇子公主也不是不可能。

前头所有难关都走过了,总不能折在惠嫔身上!

“你说的是真的?”

惠嫔看着她,双眸亮得惊人。

云沁立刻点头,“刚才容芝也说过了,如果皇上真的不在意娘娘,又怎么会让张御医如此照顾娘娘。

那日......”她猜得到皇上的心思,可皇上不曾对惠嫔明说,她又怎么敢多嘴。

皇上不说估计也是因为惠嫔这个性格,什么都写在脸上,若是得知了皇上此举是为了保护她,只怕再也不会乖乖呆在春禧宫,非要出去招摇不可。

“那日,奴婢去请皇上,皇上不是立刻就来了吗?”

云沁还是有所保留,没把那日场景详细描述出来,她只是想给惠嫔一剂强心针,不是想给她打鸡血。

果然,惠嫔一听这话,立刻激动道:“不错,你说得不错,皇上肯定还是担心我的!”

她胸口起伏了两下,眸色又暗下来,视线定在云沁身上,“本宫腹中胎儿闹得厉害,定是想念父皇了,去玉康宫,把皇上请来!”

云沁垂着的手掐住指尖,她果然还是不信自己!

她脸上并未露出慌乱,垂下头应道:“是,奴......娘娘!”

云沁没抬头,掐着指尖的手却一松,她等的就是这一声。

她微微抬眸,果然看到容芝站到了自己身前。

“娘娘,云沁不是还病着吗?

还是奴婢去请皇上吧。”

容芝对惠嫔说。

自从上次云沁请来了皇上,看着惠嫔对她越来越好,容芝早就暗自悔恨,总在想如果是她请来的皇上,娘娘会不会就更信任她,容欣和云沁依旧会被她踩在脚下,整个春禧宫也都要听她的!

所以这次她绝对不会再给云沁出风头的机会!

云沁心中明镜似的,如何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她压住扬起的嘴角,假装生气道:“娘娘是要我去!”

她又抬头对惠嫔道:“奴婢定不辱命!”

“你也不看看你病歪歪的样子,皇上看到你觉得晦气,反倒不肯来了怎么办!”

容芝冷声嘲讽了她几句,对惠嫔道:“还是奴婢去最合适。”

两人当着惠嫔的面就争起来,容欣都看得焦心,惠嫔却没有半分生气,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了笑意。

等她们都看向自己,惠嫔的目光才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最终道:“那还是容芝去吧。”

“是,娘娘,奴婢一定把皇上请过来。”

惠嫔这次倒是学聪明了,不忘嘱咐她,“别忘了让小德子去请太医。”

等容芝离开,惠嫔才看着面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的云沁柔声道:“瞧你这脸色,我这也是心疼你。

你上回在玉康宫受的伤,还没好呢吧,我可舍不得你再去。”

说着,她冲云沁招招手。

云沁垂下眸子,走到她面前。

惠嫔拔下头上一支白玉簪子塞到她手里,“我知道你是最贴心的,可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快去好好休息去吧。”

“谢谢娘娘。”

云沁握着微凉的玉簪,脸上满是感激之色,清澈的眸子似乎一眼能看到底,没有半分隔阂。

惠嫔看着她的眸子,脸上的笑意更胜几分,“去吧。”

云沁退了两步,转过身的时候侧眸看了眼容欣,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担心。

见她面色如常,容欣微微提起的心才慢慢落回原位。


来到玉康宫,看着朱红色的大门,云沁深吸一口气拿出毕生演技,边大力拍门,边焦急地大叫道:“皇上,皇上,奴婢求见皇上!”

里面的人被惊动,门很快就打开了一条缝。

云沁也不废话,直接挤进去。

门口的宫女太监立刻来拦她,云沁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皇上,皇上,您去看看我家娘娘吧,她吐得厉害,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已经去请御医了!”

她让小德子去请御医来,就是怕皇上丢给她一句,“不舒服回去请御医”这种话。

请御医也是为了增加可信度,反正她的任务就是把皇上请回去,怎样都要说谎,不如就说得严重点。

就算后面皇上生气,对她印象不好就不好吧,反正她的顶头上司是惠嫔,先把她搞定再说。

她喊得凄厉,很快整个玉康宫都被她喊了起来,只是正殿还未点灯。

“皇上,皇上......”云沁还要喊。

一个宫女走了过来,“你们是死人啊,还不快点把她给我拉出去!”

边说边用恶狠狠的眼神剐了云沁一眼。

拉着云沁的宫女像是一下子有了底气,死命掐着云沁的胳膊就往外拽。

云沁忍着疼,继续喊:“皇上,您去看看我们娘娘吧......”还没喊完,就被赶来的宫女一把捂住了嘴,她只能奋力挣扎。

“皇上......”眼见着云沁就要被拖出去,从偏殿走出来一个高胖的太监。

“闹什么呢?”

一听到他的声音,在场的人皆是一顿。

来人正是御前太监,徐安。

看到他,旁人皆有些畏惧,云沁的心却落了一半。

她最担心的就是徐安不肯出面。

他是皇上跟前的人,最明白圣心,若他不愿意出面,就说明皇上已经打定主意不会见惠嫔。

见到他,云沁此行成功一半了。

云沁瞬间停止了哭喊,只无声地挣扎着。

“还不拖出去。”

那宫女倒是警醒,立刻冲拉着云沁的两个宫女使眼色。

但一切也都晚了,徐安已经走下回廊,“来的是哪宫的?”

听他问话,拉着云沁的宫女一时有些犹豫,云沁趁着这个功夫,一下挣脱,俯身冲徐安行礼。

“回徐公公话,奴婢是春禧宫的,我家惠嫔娘娘,身体不适,已经去请太医了。

我们满宫慌了手脚,没一个中用的,只能来请陛下去宫中坐镇。”

看云沁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衣服头发被扯得凌乱,又哭得可怜,看着万分狼狈,徐安一时都不知道,她这话到底有几分真了。

可谁不知道,惠嫔如今肚子里正揣着一个宝贝疙瘩,有些事不怕万一......“这么大的事,也不说明白!”

先把责任推出去,徐安才道:“等着,杂家去通报一声。”

“谢公公。”

云沁感激涕零。

等人进去,云沁只觉得背后的视线万分灼热,若是眼神能杀人,她现在估计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顶着这些视线,云沁依旧蹲得稳稳的。

来之前她还有些怕,现在还怕什么,春禧宫和玉康宫迟早要对上,今天就当是个开胃小菜吧。

没一会,内殿便点起了灯,再一会,徐安走出来,冲云沁招了下手,“皇上叫你进去回话。”

“是。”

云沁稳稳起身,快速理了下衣服和头发,动作是做了,但却只是做给徐安看的。

她当然得留着这副狼狈的样子给皇上看,就算她们春禧宫的半夜来敲门不守规矩,她玉康宫的不问缘由就把人往外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安倒是多看了云沁两眼,前一秒还又哭又喊一副彪悍的样子,现在却又乖巧得像是个小兔子,变脸速度之快真是让人咋舌。

云沁脚步轻巧地随着徐安走入内殿,微微抬眸一扫,便把内殿的情形收入眼中。

皇上只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亵衣靠坐在软塌上,刘美人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正挨在他的身上,手还抚在他的胸口,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云沁快速看了一眼,并未看清皇上脸上的神色,只确认他没有发怒,便快速垂下眼帘。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美人。”

“惠嫔怎么样了?”

低沉磁性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漫不经心,让人无从猜测他的心思。

不觉间,云沁手心已经攥了一包汗,只能硬着头皮说:“回陛下,娘娘她今天吐得厉害,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娘娘唯恐龙胎有损,硬是要吃东西,吃了吐,吐了吃,折腾到了半夜。

更是哭得厉害,奴婢们实在是担心......只能擅作主张来请陛下,求您劝劝娘娘,别再折腾自己了。”

越说越顺,说到最后还应景地哽咽了一声。

在皇上面前,她当然不能信口开河,这一段话说得半真半假,吐是假,不吃东西是真,害怕龙胎有损是假,哭得厉害是真。

就算皇上去了,看出些什么,也不会太过生气,更不会迁怒她。

“陛下,既然惠妃姐姐不舒服,合该去请御医才是,叫陛下过去有什么用,陛下又不会看病。”

听着这话,云沁心中微讶,强忍住才没有去看徐安,他没提春禧宫已经请了御医了?

云沁心思急转,徐安没有理由隐瞒,那就只能是皇上没听他回报,就叫她进来了。

这说明......云沁头垂得更低了些,这只能说明皇上已经心急得不想听徐安回报了。

那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是演给刘美人看的?

云沁眸子闪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一些,一颗心也彻底落到了肚子里。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配合着皇上把这出戏演好。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晚,晚上风冷得刺骨,不知道是不是吹了冷风的缘故,云沁没有好全的病势又变得严重了。

云沁昨晚回到房间就有些发烧,倒头便睡,第二日才从阿菁嘴里知道了容芝回来后发生的事。

“容芝不仅没请来皇上,娘娘还被皇上罚了半月的月俸。

你是不知道,昨晚上娘娘发了好大的火,一杯热茶全都砸在了容芝的胳膊上,容芝当时就险些疼昏过去。

都这样了,她还担心娘娘气坏了身子,旁人扶都扶不住,一个劲地给娘娘磕头。”

最讨厌容芝的阿菁,说起此事来脸上也不见一点快意,表情反而有些怔怔的。

“我跟其他人去她房里看了一眼,胳膊上血淋淋的,烫掉了好大一块皮,以后肯定要留疤了。”

她看着云沁,眼神发直,“她待娘娘那样好,你说,娘娘怎么就忍心......”云沁想冷笑,却喉头一痒忍不住咳起来。

她咳得剧烈,原本苍白的脸色咳得染上了几分潮红,眼中氤氲着水汽,有几分楚楚可怜,但只要细看,就能看到她眸中的冷色。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告诉阿菁,这世上多得是不把她们的命当回事的人吧。

昨晚那番话,云沁虽然另有所图也有所保留,但算得上推心置腹,是冒着被皇上知道后,责罚的风险告诉惠嫔的。

是惠嫔自己不相信,还要再去请皇上,就连容芝也是自己撞上来的。

她们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她才该觉得后怕,如果容芝没有跳出来,是她去请皇上,皇上没来会怎么样?

换成是她,恐怕就不是一杯热水这么简单了!

“你没事吧?”

阿菁抚着云沁的背,见她不咳了,才起身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担忧道:“怎么瞧你又严重了,等会我去请医女过来看看,换个方子吃吧。”

云沁伸手接过杯子,对她一笑,宽慰道:“别担心,都说病去如抽丝,慢慢就好了。”

她这段时间,一天两顿药,她有时吃一顿,有时一顿都不吃,能好才怪了。

“容欣姐姐呢?”

云沁转而问道。

阿菁低声道:“在内殿守着娘娘呢,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胎相似乎有些不稳,张御医昨晚都没回御医院。”

“她没有迁怒容欣姐姐吧?”

云沁微微蹙眉,问道。

阿菁摇摇头,“这倒没有。”

云沁点点头,抚了抚胸口,她这病也确实该好了。

惠嫔这次去请皇上未果,还受罚,闹了这么大的笑话,只怕会更加喜怒无常,容欣姐姐一个人在她身边,云沁还是觉得不放心。

不过受了罚,惠嫔应该不会再这么频繁地往御前送东西。

皇上这场气应该也会生一阵子,就算做给后宫看,这期间就算惠嫔让自己去御前送东西,也不会被召见。

送去的东西,皇上不收,说明他气还没有消,惠嫔总不能还拿她们撒气吧。

正这么想着,云沁忽然听到窗外响起小德子的声音。

“张御医,您何必这么辛苦再跑一趟呢?

不过是个小宫女,上次娘娘不也没问起来过......”他还没说完,就听张御医打断他说:“多谢公公好意,这是本官职责所在,惠嫔娘娘身边可不能少了伺候的人,不然可就是本官的罪过了。”

云沁听得蹙起眉,这个张御医上次还只是敷衍,为什么这次这么坚决?

难道是惠嫔说了什么?

不容她细想,房门就被敲响,阿菁起身起来开门,进来的正是张御医。

躺在床上的云沁微微起身,故作吃惊道:“张大人您怎么来了?

恕奴婢不能起身行礼。”

她说完,快速看了眼跟进来的小德子,见他一脸慌张显然也没料到,心下越发奇怪。

若是惠嫔说了什么,他该知道才对......张御医对她和善一笑,“无妨,无妨,云沁姑娘躺着便是。”

又是“云沁姑娘”,云沁听得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屋里简陋,张御医不要嫌弃,快先请坐。”

等张御医坐好,她才面带担忧道:“我家娘娘身体如何了?”

“惠嫔娘娘一切都好,只是有些肝气不和,我施针之后,胎相也稳住了。”

张御医含笑回答,语气中没有丝毫不耐。

他越是这样,云沁心跳得越发快,又不由看了眼小德子。

小德子也在看她,眸中带着惊疑。

“张大人喝茶。”

张御医接过阿菁递过来的茶,却没有喝,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郑重其事道:“云沁姑娘的身体重要,我还是先为你把脉吧。”

说着从药箱中拿出腕枕。

“有劳了。”

云沁无法,只能伸出手腕。

张御医诊脉的过程中,盯着他的三个人,恐怕只有阿菁一个人真的在担心云沁的病情。

他刚一抬起搭脉的手指,阿菁立刻出声问道:“张大人,云沁怎么样?

她前几日倒好些了,昨天晚上突然又加重了,差点晕在殿里。”

听她这么说,小德子先有了反应,他看向云沁惊讶她是真的病了,松口气之余,心里也升起几分担忧。

张御医边收起搭在云沁手腕上的帕子,边说道:“确实是风寒之症,只是云沁姑娘身体底子弱,又心有郁结,才至病势缠绵。”

他并未探究云沁为何郁结,只道:“我看了云沁姑娘的方子,那副药对姑娘来说药效太猛,这也是病情加重的主要原因。

我给姑娘换一副温和的方子,再辅以安神的药,三天之内便能见效。

这期间,姑娘还是尽量卧床休息,切莫再吹冷风。”

这番话可算是详尽又周全,云沁越听面色却越是勉强,只能感激道:“多谢张大人。”

“不必这么客气。”


忽然听到惠嫔问起云沁,容欣心中立刻警觉,面色不改道:“是一道出来的,只是奴婢从前在阮嬷嬷身边伺候,不曾和云沁见过。”

惠嫔点点头,话锋忽转,“听说,昨晚上陛下特意问了云沁的名字?”

容欣心头咯噔一声,手中梳发的动作缓了几分,“是问过。”

说完悄悄望了眼惠嫔的脸色。

见惠嫔依旧看着自己,她才继续道:“倒没说别的,瞧着像是随口一问。”

“那云沁没与你说些什么?”

惠嫔收回视线,手指捏着发簪上的一粒珍珠,状似无意道。

容欣垂眸看着手里乌黑的发丝,隐藏住眼中的紧张,语气带着笑意道:“她呀,一心只顾为娘娘高兴去了,哪还记得别的,就连身上的伤都忘了。”

“伤?”

惠嫔抬眸。

容欣故意露出些怒气,“还不是玉康宫的,下手是真黑,云沁两只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瞧着没一块好皮了。”

惠嫔听得微怔,又想起今早一殿人都顾着皇上,只有她冒着触怒皇上风险来关心自己,神情中流露出动容。

“你怎么不早说,等下去库房把最好膏药拿给她。”

容欣摇头,叹道:“娘娘就算给她药膏她也不涂。

今早奴婢劝她抹点药膏,她就怕药膏味道刺激冲撞娘娘没有涂。”

惠嫔不禁抚了下腹部,笑容重归真切,“她有心了。”

却没再提给云沁找药膏的事情。

容欣知道她是信了,心中微微一松,知道这回是糊弄过去了。

只是,惠嫔就算放下疑虑,恐怕也是暂时的,明珠必不会蒙尘,云沁此后,只怕会越来越扎眼。

——-------殿中有容欣伺候,云沁也没急着回来,跟在厨娘身旁边跟她扯闲篇边偷师。

宫里都知道她如今在娘娘身边伺候了,对她都高看一眼,厨娘对她都耐心几分,没像以前撵她走。

等云沁回来,刚走到殿门口,就被迎出来的容欣叫住。

“我瞧着殿里的炭不多了,你去内务府司领些回来吧。”

云沁有些疑惑,她记得阿菁前日刚去领过,虽疑惑但她也没有怀疑,只当这几日倒春寒,炭用得多了些。

“好,我去领。”

她点点头,刚要走又被叫住。

容欣走上前,塞了个帕子给她,“这是我近日绣的,你顺道去找阮嬷嬷替我给她。”

云沁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帕子,上面绣着一只缠枝梅花,虽简单却技艺非凡,看起来栩栩如生。

她立刻佯怒道:“姐姐什么好东西都想着阮嬷嬷,我可眼馋你绣得帕子好久了!”

“记着呢,这几日就给你绣好了!”

容欣恼笑。

云沁得逞,立刻笑道:“我可等着了。”

她说完便朝容欣挥挥手,朝着宫外走去。

看她离开,容欣长舒一口气,她是有意把云沁支走的。

皇上应该很快就来,娘娘已经起了疑心,若是再让她和皇上共处一室,难免会被瞧出什么。

看来必须得找个时间,好好与云沁说说此事。

果然,云沁刚走没多久,皇上就进了春禧宫。

看着妆容焕然一新,气质更为出众的惠嫔,霍金池却下意识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却没瞧见那个明丽惹眼的人影。

他收回目光,面色如常地赞了一句,“爱妃今日果然清丽。”

惠嫔面露娇色,手指轻抚了脸颊,“皇上喜欢就好。”

霍金池未置可否,扶着惠嫔进了殿内。

可他身边的徐安却明显看出,皇上的兴致明显不如来春禧宫之前,他心里知道是因为什么,瞧了眼欢喜的惠嫔,不由把头垂低了几分。

用膳的时候,惠嫔看着自己碗里的红枣燕窝粥,不由一笑,抬头看了一圈,问容欣:“云沁呢?”

正在用勺子搅着粥的霍金池闻声,手微微一顿。

“回娘娘,云沁去内务府司去领炭去了。”

容欣攥着有些颤抖的手指,继续道:“近几日天冷,火烧得旺,她担心炭不够用,冻着娘娘。”

“这丫头。”

惠嫔轻轻一笑,心头一动,看向一旁默默喝粥的霍金池,笑道:“皇上可还记得臣妾这个小宫女?

真是一等一的贴心,瞧,今日的粥都是两样呢。”

霍金池掀起眼皮看着她的眼睛,眸光未起波澜,语气慢条斯理,“朕应该记得?”

惠嫔下意识躲避他的目光,“当,当然不是。”

霍金池收回目光,眼神露出些戏谑。

今早还见过,她却问自己记不记得?

他手指下意识摩挲起垂在腕间的白玉手串,这事上她倒格外敏锐,而自己倒是没有发觉。

直到一顿早膳吃完,直到霍金池离开,云沁也没有露面。

走出春禧宫没多久,徐安靠近銮驾,冲里面低声道:“陛下,奴才打听过了。

人是去了内务府司,她与内务府司的阮嬷嬷似是旧识,领了炭,就送去了一块帕子。

寒暄几句,便误了回来的时辰。”

霍金池听完,掀开帘子一角,嘴角含笑地看着徐安。

“你如今的差事真是做得越发好了。”

徐安刚要笑,忽觉出皇上这话不对,再看他的脸色,心头一跳,赶紧道:“奴才不敢。”

霍金池冷哼一声,甩上了帘子。

见皇上没有责罚,徐安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帘幕后面突然传来皇上淡漠的声音,“罚你一月月俸。”

“是。”

这处罚对徐安来说不痛不痒,他只是有些猜不准皇上的心思。

他明眼瞧着,皇上对那小宫女确实上了心,莫非是碍着惠嫔?

徐安忽地明悟,皇上虽然随心所欲些,但到底是要脸面的,惠嫔如今还有身孕,总不能这时候向她讨要个宫女吧。

皇上既然不好出面,要不他去暗示惠嫔一二?

就在他刚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又听帘幕内传来皇上的声音,“徐安,你若再敢自作主张,可就不是罚你月俸这么简单了。”

徐安头皮一紧,赶紧道:“奴才不敢。”

銮驾内闭目养神的霍金池闻声睁开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丝笑。

惠嫔孕期体热,殿内的炭火烧得并不旺,担心炭火不够烧?

又赶在这个当口给一个嬷嬷送帕子?

呵!

霍金池内心轻嗤,那宫女分明是在躲他。

他确实惊奇自己竟然也会见色起意,却也没那么大兴趣非要她。

尤其,还是个这么不乐意的宫女。

霍金池眸色转冷,再次慢慢合上眼皮。


云沁看着摆上笔墨开始写方子的张御医,试探着开口,“张大人果然医术无双,难怪皇上这么信任你。”

这话让张御医笔下一顿,抬头看向了云沁。

少女拥着被衾靠在床头,如墨的乌发散落在肩头,显得她莹白的脸越发小巧,气息幽幽,脆弱易折,如暗夜昙花,美得动人心魄。

就算张御医是在宫里做了半辈子的御医,阅美无数,一时也被惊艳到。

想到徐安传过来的消息,他立刻错开视线看向别处,不敢再多看。

张御医顿了下才道:“云沁姑娘谬赞,都是为皇上做事罢了。”

“都是为皇上做事”,这其中也包括她?

云沁虽还有些疑惑,也已经察觉这事跟皇上脱不了干系。

是他让张御医来给自己诊脉的?

云沁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抓紧了被子。

“张大人是说......”张御医又看向她,眼中带着些深意,“御前示下,惠嫔娘娘身边不能少了姑娘伺候。”

他见云沁实在不明白,只能据实相告,皇上的人情他可不敢领。

收到消息的时候,张御医属实吃了一惊,不明白一个春禧宫的宫女,如何会让徐安这么重视,他重视,也就说明皇上重视。

直到想起这个叫云沁的宫女是何模样,他心里才有所明悟,什么“伺候惠嫔”只是遮掩罢了。

云沁要再听不懂张御医的暗示,就真是傻子了。

只是比起刚知道皇上心思那会,她现在已经淡定很多。

反正皇上又没有直接杀过来跟她明示,更没有向惠嫔挑明,那她就当不知道有这回事,装傻到底。

云沁笑呵呵地谦逊道:“不过是皇上抬举,娘娘信任罢了。”

她这话,倒是让张御医有些不确定了,难道是他想岔了?

张御医敛住心神,快速写好了药方,递给了等在一旁的阿菁,随后就站了起来。

“恕奴婢不能起身相送了。”

云沁又赶紧道。

张御医又道了声无妨,随口道:“还要去另一个宫女那里看诊。”

云沁眸光一闪,知道定是惠嫔让他去给容芝看伤。

一旁的阿菁也听见了,立刻问道:“张大人可是说的容芝......姐姐。”

“正是。”

张御医点头。

阿菁似是想到了容芝的惨状,露出几分不忍道:“容芝姐姐的伤,确实有些重,好在娘娘还惦记着她。

哎,娘娘以前也不会这么......”听到这,云沁赶紧拉了她一把,见张御医望过来,立刻对他一笑,“阿菁就是想请大人一定要好好帮容芝医治。”

张御医看了一眼两人,嘴上说着:“自然,自然。”

心中却微微有些诧异,刚刚惠嫔分明说叫容芝的宫女是自己烫伤的,但听那小宫女的意思,是惠嫔做的?

他昨晚来的时候,倒是瞧见有人搀着个宫女从内殿里出来。

这惠嫔行事未免也太......张御医不敢多想,拎起药箱,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张大人走好,阿菁你快去送送。”

等几人离开,云沁含笑的眸子才冷下来,刚才看张御医的神色,就知道他把阿菁的话听进去了。

春禧宫人这么多,容芝是被惠嫔泼了热水这事也不是秘密,只要稍一打听,他就能知道前因后果。

他是皇上的眼线,只怕这件事会被他捅到皇上跟前去。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云沁脑瓜子嗡嗡的,拉过被子蒙上头,也懒得再想了。

捅就捅吧,惠嫔现在越来越离谱,皇上管管她也好,省得她动不动就发疯,总拿她们这些人撒气。

——不提张御医见到容芝的伤口是如何吃惊,等他写脉案的时候,除了写上云沁的病情,笔下顿了顿,还是添上了容芝的伤势,这毕竟跟惠妃有关系。

这份脉案很快就放到了霍金池的案头。

今早春禧宫召了御医的事情,霍金池自然知道,一看到脉案送过来,他便放下手头的事,先拿起那薄薄的一张纸。

看到惠嫔身体和胎相都无大事,他的目光才缓下来。

见后面也有云沁的脉案,霍金池抬眸看了眼徐安。

徐安感觉他的视线,微微缩了下肩膀,头低得都快垂到胸口了。

他这回可学乖了,只要皇上不问,他绝对不会多一句嘴。

霍金池看他这样,轻哼了一声,才收回目光,继续往下看。

看到“郁结于心”四个字,他不禁冷笑了一声,原以为是个胆大包天的,没想到还吓得大病一场。

就这么害怕他跟惠嫔开口要人?

他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霍金池沉着脸,却还是看到了最后。

看到最后那明显故意添上的几笔,他眸光转冷,脸上却不见了明显的喜怒,只是把那张纸拍在桌子上的动静,稍稍泄露了他此刻心中的怒气。

这动静吓了徐安一跳,赶紧看向霍金池,“陛下,可有什么不妥?”

霍金池扯了下嘴角,“听说惠嫔身边的大宫女伤了,派人送些上好的烫伤药过去。”

不等徐安反应过来,他又道:“另着人拟旨,惠嫔此胎不易,让她好好在春禧宫养胎,三月内都不必向太后和皇后请安,也不必四处走动了!”

“陛下......”徐安惊讶抬头。

好好的,陛下怎么突然生气了?

这看似是体恤惠嫔,可实际上是禁她的足啊,上句旨意分明还是抬举惠嫔身边的宫人......“去办!”

霍金池语气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徐安不敢多问,只好称是,有些惶惶地退出了大殿。

看着他离开,霍金池的目光才又落到那张纸上,眼神漠然。

他是重视惠嫔这一胎,却也没有那么重视。

他刚登基三年,年纪还不到而立之年,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比起孩子,霍金池更看重他的孩子有一个什么样的母亲。

惠嫔如今不过是小有荣宠,就娇纵至此,连从小侍候左右的宫女都能下毒手。

一个品行低劣的母亲,又能教养出什么德行高贵的皇子!

——来春禧宫送东西和传旨的是两拨人。

先来的是给容芝送烫伤膏的。

惠嫔一听是御前来人,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的惊喜藏都藏不住,立刻对容欣说:“去,快去迎人。”

容欣还未走出去,就见一个小宫女跑进来,说来人是给容芝送烫伤膏的。

惠嫔脸上先是一空,随即便又惊又怒。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给她送伤药!”

容欣反应快,赶紧道:“容芝是跟娘娘进宫的,是您身边最得力的宫女,皇上抬举她,不就是在抬举娘娘吗?”

惠嫔倒信了这话,怒气刚刚平息,就听传旨的人到了。

她脸上又一喜,立刻让容欣扶自己下床,还未迎出去。

传旨的太监就走进来了,惠嫔只能急急行礼,却听到了让她在春禧宫中静养,不必四处走动的旨意。

她先是欢喜,又忽得脸色煞白,怔怔看着递到跟前的圣旨,险些瘫倒在地。


云沁和容欣两人收拾好出门,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等来到正殿,却见御前的宫女正端着水盆等物走进内殿。

皇上竟然还未去上朝?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诧。

皇上素来勤政,上朝一向准时,今日这是怎么了?

收敛起心神,云沁垂着眸子,跟在容欣身后脚步快且轻地走进了殿中。

内殿中还未开窗,只亮着两盏烛灯,显得有些昏暗。

云沁跟着容欣进来,微微抬眼,便把殿内的情形看得分明。

皇上正站在中央,一位御前宫女正伺候他穿朝服,而软榻上还放着另一身朝服,看起来似乎是换下来仍在一旁的。

而惠嫔正坐在榻上,眼中委屈又惶恐地看着皇上,一副想要伸手却不敢的模样。

看这情形,云沁已经猜出几分,估计是惠嫔在给皇上穿衣的时候,不小心弄污了衣服。

想起惠嫔早上最容易害喜,别是吐在皇上身上了吧?

云沁一时不知道该同情谁。

耽误了上朝的时辰,虽然皇上脸上没有明显的怒容,可周身气压极低,这压迫感让殿内众人战战兢兢。

伺候他宫女也有些手抖,一个扣子系了半天也没系上,霍金池有些不耐,挥袖撵开她,自己动手系起扣子。

随意抬眸,他就看见了刚进殿站定的云沁,眼神不由在她身上停了一瞬。

倒不是霍金池刻意留意,是小宫女似乎比常人显眼,这么多人,他好像总是一眼就看见她。

她还是那一身柳色的宫装,统一的样式的冬衣不算合身,却依旧能看出她腰肢纤细,臃肿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似乎都顺眼些。

云沁站在那垂着头,口观鼻鼻观心,正努力扮演透明人,突然感觉背上被人猛推了一把。

容欣猛然一惊,伸手想要去拉云沁已经来不及,她一个踉跄,人已经走到了皇上近前,只能掩住眸中的惊疑。

云沁惊讶非常,下意识扭头,就看到徐安那张满是褶子的脸,随后反应过来,恨得牙根痒痒。

怎么?

都不敢出头,推她出来“送死”是吧!

霍金池的目光也先望向了徐安,神情似笑非笑。

徐安被看得有些讪讪,不敢再抬头。

他想法简单,见皇上一直在看云沁,就把她推上去伺候,希望皇上能高兴些。

霍金池收回目光,眼神落在了云沁的脸上。

一室幽暗,让她精致的脸透着些朦胧,似是有些害怕,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的模样令人爱怜,灯下看美人果然不错。

霍金池松开了扣子,等着云沁上前为自己穿衣。

可令他没料到,云沁虽上前一步,却站在了惠嫔跟前。

“娘娘可觉得不适,要不要奴婢去催催御医院送药过来?”

霍金池微微一怔,旋即一哂,差点没有笑出来。

徐安更是差点没惊掉下巴。

他是该夸她忠心,还是该骂她愚蠢?

室内的沉默被云沁打破,众人都像是沉在水里的鱼,终于浮出水来换了口气的感觉,内殿中的气氛都跟着一松。

惠嫔此时听到她饱含关怀的话,眼眶更是一红,微微摇头,“本宫无事。”

云沁看得有些心酸,忽然想到惠嫔如今也不过十九岁,比自己穿越前还小一岁。

因着云沁,霍金池也注意到了惠嫔的脸色,看主仆俩皆眼眶发红的样子,颇有些无奈。

“不过是一件衣裳,值得你如此?”

“臣,臣妾也不想。”

惠嫔越发委屈,“可实在控制不住,又惹得陛下生气。”

眼看她又要哭,霍金池脸色一沉,看着容芝等人,“你们是死人啊?

你家娘娘吐了,不快点去给她准备些膳食,都杵在这做什么!”

这话听得云沁心里撇嘴,为啥都在装死人,那还是因为你乱发脾气!

她伸手摸了下案几上的水壶,感觉还热着,就倒了一杯递给惠嫔,“娘娘用膳前,先喝点热水暖暖胃。”

惠嫔点点头,接过来抿了一口。

霍金池看着,莫名觉得这小宫女在给他上眼药。

他心里“啧”了一声,又对惠嫔道:“脏了衣服的是朕,你倒是比朕还委屈。

你若是不舒服,也不必急着用膳,等朕下朝后陪你一起用吧。”

“皇上这话当真?”

“自然。”

霍金池笑了笑,余光瞥了云沁一眼。

云沁垂着眸子,对此没什么想法,就是突然想起了刘美人。

昨晚上,皇上也说陪她用早膳来着。

之后,皇上就匆匆穿好朝服摆驾离开了。

云沁和容欣也推开了内殿的窗户,收起帘幔,让内殿一片明亮。

“娘娘,您不如先歇一会吧。”

容芝低声劝道。

惠嫔此刻心情大好,冲她摇摇头,看向了正在收拾床铺的云沁。

“云沁你过来。”

她带着笑意招手。

云沁一走过来就先被容芝狠狠瞪了一眼,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道:“娘娘有何吩咐?”

惠嫔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笑道:“昨晚和今早都多亏了你,本宫一定要好好赏你才是,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能在娘娘身边伺候就是奴婢最大的荣幸了。”

云沁早有预料,脸上还是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惠嫔拍拍她的手,“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可心的人,以后你就留在本宫身边伺候。”

她又说了遍昨晚说的话,随后对容芝道:“本宫妆匣里有只累丝金簪,镶着青玉那个,你去找来给云沁。”

“使不得,奴婢做这些从未想过要什么赏赐。”

云沁赶紧摆手。

“给你,你就收下。”

惠嫔笑容越发亲热。

云沁低下头装出羞赧的样子,“昨晚也不是奴婢一人的功劳,御医是小德子去请来的。”

“你倒是不贪功。”

惠嫔忍俊不禁,“放心,本宫也会赏他的。”

“奴婢谢娘娘。”

等容芝把簪子递到云沁手里,云沁似乎都能听到她咬牙的声音,心中忽觉快意。

自己能迈出这一步,还要谢谢她!


云沁从殿内走出来,紧绷的神经一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赶紧一把扶住门框。

阿菁原本提着扫帚正要去内殿打扫,看到她这样,赶紧先伸手扶住了她。

“怎么了这是?

又是容芝那贱蹄子气你了?”

她压低声音,暗恨道:“我刚才瞧她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出宫去了,可是抢了你的差事,去请皇上了?”

闻言,眼前还有些发黑的云沁忽得一笑,她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眸中已经布满寒意,“她当皇上是这么好请的?”

上次皇上会来,不过是因为冷落惠嫔的时间太久了,顺势过来安一安惠嫔的心罢了。

而这次才过了半个月,就想要故技重施,呵......皇上为了给惠嫔竖一个挡箭牌,忍着不喜宠幸刘美人,惠嫔却老想着挖墙脚,别说来,他不生气就算不错了。

“什么?”

阿菁不解。

云沁没解释,等眩晕过去就直起身子,对她一笑,“进去吧,不要在娘娘面前多话。”

“我还是先扶你回去吧。”

阿菁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嘴唇,一脸担心。

云沁微微摇头,“我没事。”

推她一把,“快去,去晚了娘娘又要生你气了。”

“好吧。”

阿菁又道:“别逞强,找个小宫女扶你回去。”

云沁点头,冲她摆手,忽然看到自己手中的白玉簪。

玉簪在灯光下透出莹润的光泽,看得她嗤笑。

为了把她打发走,惠嫔倒是真舍得,只可惜是白费心机,皇上根本就不会来,这么好的簪子倒便宜她了。

......一切如云沁所料,容芝好不容易挤进玉康宫的门,却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

徐安倒是露脸了,他脚步匆匆从偏殿出来,却见跪在空地上的是容芝,脸上紧张的表情瞬间一缓,脚步都停下来。

他还以为是云沁姑娘呢,据说她病了就是因为玉康宫的人下手太重,他怕玉康宫这些人再弄伤她,才急匆匆出来。

这会,徐安的脸也冷下来。

他做为一个奴才本不该这么想,可也不得不说一句,这惠嫔娘娘也太不识抬举了,真是枉费皇上这番心血。

可毕竟惠嫔肚子里揣着个宝贝疙瘩,他也不能不重视。

“娘娘肚子里的龙嗣闹得厉害,还请皇上去看一眼吧!”

容芝扬着声音,唯恐殿内的皇上听不见。

徐安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不禁腹诽:惠嫔肚子里的龙嗣才多大点,怎么就闹得厉害了,这借口也太拙劣了。

他淡声道:“容杂家去禀报皇上。”

殿内皇上和刘美人才刚吃过晚饭,正坐在软榻上喝茶。

听到殿外的声音,刘美人手里的杯子都快要捏碎了。

这惠嫔未免欺人太甚,上次皇上半夜被请走,害她被嘲笑了数日,没想到她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还敢再来!

她委委屈屈地看着皇上,软着嗓子叫了声,“陛下......”这一声可谓百转千回,听得走进来的徐安抖了下,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他走到跟前,先看了眼皇上,才道:“陛下,是惠嫔娘娘身边的容芝,说是娘娘腹中......”他还没说完,就被霍金池打断,“朕都听到了。”

他啪一声,放下了手里攥着的白玉珠子,“还不把人撵走,怎么朕一来后宫她就不舒服,不舒服自有太医替她看,朕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刘美人听皇上如此说,用手帕遮掩住嘴角的笑意,柔声道:“惠嫔姐姐在孕中,难免想要陛下多陪陪她。”

霍金池看她一眼,眸子里没什么情绪,脸上怒气却更胜,“惠嫔恃宠而骄,罚她半月月俸以示警戒!”

“陛下,这下惠嫔姐姐该多伤心啊。”

刘美人脸上的笑都要遮不住了。

霍金池挑眉看她,“你是想让朕去惠嫔那里?”

“陛下!”

刘美人立刻起来,坐到皇上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撒娇。

霍金池并未躲开,微微一笑,伸手捏住她的脸,“就知道你口是心非!”

徐安立刻垂下眼眸,没有再多言,只无声退出了内殿。

跪在殿外的容芝,此时正信心满满,云沁在殿上说的那些话,她都听见了,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皇上一定是为了保护娘娘,才故意疏远的,他一定十分在意娘娘。

上次云沁能把皇上请过去,不过是撞了大运而已,换她也一定可以!

可谁知,走出来的徐安却兜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不,不,可是徐公公您没说清楚,惠嫔娘娘她腹中的小皇子在闹腾。”

她咬了下唇,又继续道:“御医,御医已经请过去了,皇上可一定要去看看啊!”

徐安淡声道:“那正好了,陛下说,若是娘娘身体不适就看太医,陛下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容芝脸色瞬间煞白,她刚要再说话,忽听殿内传来一阵说笑声,更是觉得难以置信。

她不由放开声音,大声喊道:“皇上,皇上,娘娘如今可是怀着龙嗣啊,她身体不合适,您快去看看她吧!

皇上!”

徐安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大喊大叫,赶紧对玉康宫的宫人挥手,“你们是死的啊,还不快点把人拖出去!

打搅了陛下和刘美人,看你们有几个脑袋砍!”

容芝听到这话,声音越发凄厉,“皇上,娘娘时刻都想着您啊皇上,她孕中艰难,您去看看她吧皇上!”

看她这样,徐安也微微侧目,倒是个忠仆,可惜太过蠢笨,若有三分云沁姑娘的眼力劲......他暗暗摇头,这宫里生着七窍玲珑心都未必活得好,更何况一个蠢人。

“这可是惠嫔娘娘身边人,你们动作轻点,别把人伤着了!”

他还是冲那些宫人喊了一句。

容芝听得分明,眸中亮起一道光,可口鼻早已经被人捂住,她没再说出一句话,就被扔出宫外。

“皇上,皇上,开门啊!”

她在门外喊得嗓子都哑了,玉康宫的宫门依旧没有开过一条缝。

容芝知道今天晚上她是彻底失败了,为什么,为什么到她就不行了呢?

颓败之余,她心中更觉得惶恐。

她自告奋勇跑来,却没有请回皇上,娘娘,娘娘肯定不会轻饶了她......
夜半三更,各宫宫人都已经歇下。

“滚,都给本宫滚出去!”

一声厉喝伴随着瓷器碎裂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尖利刺耳。

宫女容欣瞬间被惊醒,摸着衣服正要下床,就看见旁边床铺上的云沁也被惊醒,正翘头看着窗外,脸上带着惊色。

这张脸纵然日日见,容欣还是看得有些呆住,少女黛眉红唇,肤如凝脂,清冷月色中,好像带着融融的荧光。

翻过年,云沁出落得越发好了......容欣不合时宜地想,这样的好颜色若是生在主子身上自然是千好万好,可生在她们这等身份上,就是祸端了。

“容欣姐姐......”云沁扭头看她,杏眼微张,透出些娇憨,“是娘娘的声音?”

容欣回过神,一边快速收拾着自己,一边对她道:“别担心,娘娘在孕中难免心绪起伏,我先过去看看,你也快点收拾一下过来吧,娘娘若是找不到人又要生气了。”

“好。”

云沁应了一声,也跟着翻身起来。

跟容欣前后脚走了出去。

门外料峭的寒风一吹,让她迷蒙的脑袋瞬间清醒,这才发现,外面天还黑着。

云沁心中轻叹一声,谁能想到,她一个早八都没上过的人,现在竟然过上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得随叫随到的日子。

这一过都已经三年了。

想到这她又不禁掰起手指头,翻过年她十六岁,距离二十五岁被放出宫去还有九年。

九年啊......九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算长,她现在就只是个小宫女,这副身体在宫外早就没有亲人,要想出宫之后能养活自己,她得争取升职加薪,努力攒银子才行。

主子最近被查出有孕,皇上特赐了小厨房,她打算跟着厨娘偷学点手艺,以后出宫了就开个点心铺子,她还会做点西式点心,到时候还不赚得盆满钵满。

云沁一边脚步又轻又快地往前殿走,一边拍了下自己的脸把脑子里的杂念清空。

她的主子惠嫔娘娘,是两年前入宫的,云沁一从尚宫局出来就跟了她。

今上宣成帝,登基刚刚三年,三年间已经选了二十几位嫔妃入宫,除却昭华殿的德妃娘娘育有一位皇子,宫中一直没有妃嫔有孕。

所以主子查出有孕,皇上自然大喜,等胎一坐稳,立刻给她晋了位份,赐了封号,前日还是苏美人,今天便要唤作惠嫔娘娘了。

这本来是喜事一桩,正殿的气氛却稍显凝滞。

惠嫔从入宫后,还算受宠,皇上没事也会来坐坐,可自从查出有了身孕,皇上却只来过一趟,还连着三天去了玉康宫。

玉康宫住着刘美人,与惠嫔一同入宫,又是相同的位份,平日里自然多有摩擦。

刘美人性格张扬,这几日连皇上吃了几碗饭都要宣扬,出尽了风头。

平日里都是惠嫔压刘美人一头,如今看她那头繁花似锦,心里自然是不好受。

再加上孕期敏感,惠嫔的脾气更是一点就炸。

转过回廊,她云沁就听见了训斥的声音。

“想要在主子面前露脸也不长长脑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皇上又去了玉康宫上下谁不知道,你看又谁敢跟主子说,偏你非要凑上去,要是把主子气出个好歹,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说话的正是早一步的容欣,被她训斥的是小宫女阿菁。

云沁听这话已经对事情的经过明白了几分,正要上前问一句。

正殿的帘子突然掀开,另一个大宫女容芝走了出来,阴着脸扫了她们三人一眼。

跟她们这些宫里的不同,容芝是跟着主子一起进宫的,最受主子信重。

容欣虽说是管事宫女,可春禧宫里,容芝才是那个说了算的,就连名字都是照着她起的。

被容芝眼神扫过的云沁,心中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大半夜的让人去叫御医还好,别是去玉康宫请皇上吧!

可怕什么来什么,云沁刚回神,就见容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娘娘不舒服,你现在就去玉康宫,把皇上请过来。”

云沁听得心里咯噔一声,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容欣拉到了身后。

“容芝。

还是我去吧,云沁不常出去,估计连玉康宫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容芝眼风扫了她一眼,讥笑一声,“你可是这宫里的管事宫女,咱们还等着听姐姐的吩咐呢。”

看容欣变了脸色,她越发得意,瞪了云沁一眼,“还不快去!

这可是娘娘吩咐的,别以为有人撑腰就了不得了,春禧宫还是娘娘说了算!”

听她搬出了娘娘,云沁就知道这确实是娘娘的意思,这种事情落在谁的身上都是倒霉。

倒霉她一个就够了。

云沁从容欣的身后走出来,对容芝道:“姐姐说得不错,娘娘的吩咐,咱们哪敢不听。

多嘴问一句姐姐,要不要把御医一道请来?”

容芝哪听不出这是说她就是个传话的,云沁就算是听了,那也是听得娘娘吩咐,不是她容芝的吩咐。

这下容芝也变了脸色,看着云沁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这里没你说话的份,还不快去!”

云沁看了她一眼,之后才慢慢垂下眼睑,欠了下身,转身离开。

容欣拉住想要找容芝理论的阿菁,看着云沁离开的背影一脸担心。

“姐姐还不进来,难道还得娘娘去请吗?”

云沁听着背后的声音,走出了宫门。

一走出来,她一直挺着的背瞬间有些垮。

依照她看了这么多宫斗小说的经验,这大半夜去请皇上,不管是请到还是没有请到,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请不到主子不会饶了你,请到了对家不会饶了你,甚至就连皇上都不会对你有什么好印象。

云沁握了握拳头,至少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在春禧宫出头的机会。

有今天这么一次,容芝只会变本加厉地为难她,所以这次不管怎么样也要把皇上请进春禧宫。

云沁这么想着,又折回了春禧宫,找到了相熟的太监小德子,让他去请御医来。

小德子是今天的守夜太监,对前殿的事情很清楚,知道娘娘根本就没有吩咐去请御医,听了这话一时有些为难。

“不光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她把持着内殿跟铁桶一样,靠你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头。

若我请来了皇上,自然会在娘娘面前提你几句,若是没请来,娘娘生气的时候,御医不也正好派上用场,不过是跑跑腿的功夫,正反都对你没坏处。”

小德子听完,立刻笑起来,“姐姐这话说的,什么好处不好处,姐姐吩咐,我哪敢不听。”

“少贫嘴,还不快去。”

“是,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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