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见我怔怔发呆,他上前两步,解下身上的狐裘,披到我身上。
我下意识抓紧衣角,看着雪白的狐裘被鲜血染红。
季珩却毫不在意:“愣着干嘛,还不回去?”
半晌,我点点头:“嗯,我们回去。”
回到王府后,季珩没问我为何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城外,
也没问我那日同云祁去了哪。
他只问我:“你还会走吗?”
我没回答他,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但上天庭的人终归是不会轻易放过我。
云祁比上天庭的人,先一步找到我。
他风尘仆仆,紧紧地抱住我:“阿月,你没事就好!”
我推开他,打量着他眼底的血丝:“你是来抓我回去问罪的?”
云祁脸色白了几分,他唇瓣动了动:“不……我不是。”
他冰凉的手紧紧握住我,语无伦次:“我看到了,阿月,我看到了……”
诛仙台中有一面昭罪镜,凡是问罪者,生平所行罪恶皆会通过幻镜昭告于众。
我和白虞掉下诛仙台后,先出现的画面是我在凡间杀死白虞的那一幕。
众仙惶然而怒,怒骂我死有余辜。
可下一瞬,画面戛然而止,转而出现的是白虞的身影。
她高高在上地扔给潘王一个玉瓶,语气轻蔑。
“里面是祟气,你加到护城河里,就没人可以阻止你夺位了。”
于是一夜之间,南朝百姓士兵身染疫疾,死了无数人。
画面又一转,来到边境的沙场上。
她轻飘飘地手一扬,手握缨枪,孤身入敌的少年皇子便被定住了身子。
敌兵小卒一剑穿透了他的心脏,他不可置信地面上狂喜。
“南国的战神也没多厉害啊,还不是被我一剑给杀了?”
画面还在继续,零零碎碎,从南朝国灭到欺压婢女。
她的罪行,竟是在上天庭足足放了三天才停。
素来自诩正义良善的神仙们,全都怔然说不出一句话。
上天庭尊贵至极的白虞帝姬,竟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等到昭罪镜停息,云祁面色惨白,脱力地倒在地上。
他神色痛苦:“我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苦,我不知道……我以为……”
“以为什么?”我打断他,冷笑,“以为我南国百姓命该如此,我活该成为你们的牺牲品?”
云祁瞬间失了所有血色,他嗓音发颤:“阿月,我后来去凡间找过你,可白虞说你……已经死了。”
我不为所动:“究竟是你找不到我,还是宁愿当我已经死了,以抚慰你可笑的愧疚?”
我语气冷淡:“仙凡有别,云祁元君请自重。”
云祁瞬间失了所有力气,他放开我的手:“……对不起,对不起。”
对上我冷漠嫌恶的目光,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云祁走后,听了半晌的季珩才走了进来。
季珩眉目平静,神色喜怒难辨。
我思绪混乱,没有精力再去应付:“你有什么想问的?”
季珩安静了半晌,忽然说:“云月,我好像想起来了。”
我一怔,抬眼看他。
他指了下眉心:“你们说的事,我在梦里见过。”
我紧绷的神经突然一松。
也是,白虞已经死了,季珩的情劫也该结束了。
我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抱歉。”
季珩一愣:“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我看着他茫然的神色,那些被埋在心底的愧疚又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