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知道了晏连玺和赵南芩的私情,本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在假山后面亲眼看见两人暧昧缠绵之时,我还是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
向来对我不假辞色,一个月没几天回房的夫君。
此时通红着双眼,将娇小的女人压在假山上,撕咬着女人的唇,恨不得将其吞吃入腹。
再也不复平日端肃的姿态,像头被欲望主宰,失去理智的野兽。
女人罗裳半解,低泣着发出求饶,却好似助长了男人的性致。
他的动作更凶猛火热了,在周遭的一片寂静中,这样的声音格外令人脸红心跳。
如果那个人不是我夫君的话。
恍惚间,泪水像断了弦的珍珠一样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从前我多么想讨好他,和他好好过日子,现在就有多委屈难受。
被冷落的那半年,化作一个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
那些指责的话语仿佛就在昨日。
不知羞,不够端庄,善妒……我曾经也怀疑过自己,可如今明白了。
根本不是我不够好,所有的一切只源于他爱的人不是我罢了。
可晏连玺是多么自私啊,有心上人常伴左右,有门当户对的妻子不受诟病。
却耽误了我的一生啊。
曾几何时,我只爱鲜妍明媚的桃花红,可如今被禁锢的只有素雅沉重的衣服和满头珠翠。
愤怒,不甘,委屈……冰冷的泪水却被一方帕子小心翼翼地拭去。
晏洛捂住我的双眼,将我带进散发着沉木香的怀抱。
嗓音是极为克制的温柔,仿佛我是什么珍贵易碎的宝物。
“妤妤,别看了。”
他说:“你有我,我永远陪在你身边。”
自那日起,晏洛不再遮掩,几乎日日陪伴在我左右。
陪我簪花,下棋,品茶。
教我骑马,射箭。
对视时,一双桃花眼总深情脉脉,含着温柔和眷恋。
只要我想要的,不管是奇珍异宝,还是小吃糕点,总会很快出现在我屋里。
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告诉我,我很好。
相貌好,性格好,才学好……甚至多吃了一碗饭,都会被他夸。
原本干涸的灵魂被爱意滋养,一点点活了回来。
过去的伤痕也被渐渐抚平。
既然晏洛说过要我相信他,我也慢慢地在交付信任。
不再担忧那些事。
晏连玺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晏洛对我的亲密,根本不是小叔尊敬嫂子,堂堂一个将军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而且他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晏连玺挑选的合适婚娶人选。
答案是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晏连玺踏入房门的时候,晏洛正从怀里掏出来排队好久才买到的玫瑰糖酥,喂到我嘴边。
见到晏连玺的那一刻,甚至很淡定地打了个招呼:“哥,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这?”
晏连玺被我们两人的亲密姿态气的冒烟,指着晏洛的手都在哆嗦。
“你还有脸叫我哥?
季妤是我的妻子,你反过来问我为什么来这?”
晏洛将我没吃完的玫瑰糖酥塞进嘴里,才缓缓开口:“可是,你根本没有把妤妤当成妻子,要不然不会这么对她,还和赵南芩纠缠不清。”
“既然你不肯好好对她,那为什么不能换我好好守护她?”
晏连玺失态的根本顾不上平时的满腹经纶,对着晏洛破口大骂:“再怎么样,季妤就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的嫂子。
你的诗书是读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是哪里学来的歪风邪气,镇守边境,做个大将军,连基本的为人处世都忘了吗?”
男人颇有种痛心疾首的意味:“你怎么如此不顾伦理世俗!”
晏洛的眼神却很坚定:“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但我看不得妤妤受委屈。
如果功成名就,受人尊敬的代价就是失去心爱之人,那我不做这个将军了。”
“你放心,我也会脱离晏家,不会给晏家蒙羞。”
晏连玺气的额头青筋直跳,万万没想到弟弟会爱上自己的妻子,为了她还愿意放弃一切。
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发泄口,他双眼赤红地瞪着我:“是不是这个贱女人勾引你的?
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守己的。”
可当初求娶我之时,他笑意温柔,夸我品貌双全,宜室宜家。
我像是从没看清过晏连玺一般,直直地看着这个男人。
世人眼中的君子,就是这般作态。
他被我看的一阵恼怒,猛地冲了上来,想对我动手。
但我死死被晏洛护在身后,他又气又没有办法。
“阿洛,这个狐媚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你变成这副样子!”
我终于忍不住冷笑一声,给了晏洛一个安抚的眼神,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现在这副样子是什么样子?
总好过你这伪君子的模样。”
“明明喜欢赵南芩,却因为嫌弃她的出身不肯给她应有的名分,让她委屈求全。
而明明不爱我,心里有了人,却娶了我,将我当做摆设。”
“所有的这些,都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你倒是两全其美了,而我们都被你毁了!”
晏连玺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了,却一点儿也没有愧疚。
反而义正言辞道:“我给了你正妻的名份,与你的家室相配,没有半点对不住你。
至于我的心,给南芩又有什么不可以?”
“而你,不知羞耻地勾引阿洛,你要别人怎么看我们晏家?
兄弟共妻,滑天下之大稽!”
我油盐不进;“那按照你这个道理,我给了你相公的名份,把心给了晏洛,又有什么不可以?”
“你……你……”晏连玺气的身子都在发颤:“你是女子,我是男子怎能一样?”
“古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果真如此。
你真是是非不分,胡搅蛮缠。”
晏连玺认定了已经无法与我沟通,随即放缓了语气规劝晏洛。
“阿洛,我知道你在边疆许久,未识情爱滋味,才被季妤的外表蒙骗,一时着了道。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哥哥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男人一心认定,是我引诱了他无辜纯洁的弟弟。
晏洛无奈地叹了口气:“哥哥,是我喜欢妤娘,纠缠她的。
不是她勾引我,你不要再用那些心思揣测她了。”
“世人总用严苛的目光看待女子,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可女子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背负骂名。
事实上,我的妤妤没有做错什么,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知冷知暖的良人罢了。”
“如果真论过错,那过错也在于我,和她没有关系。”
“我也并不是被蒙骗,我这个年纪了,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晏连玺惊愕之下,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连身子都站不稳了:“你们才认识多久,短短几个月,你就非要这么执迷不悟?
为了个女人,放弃阳光大道,一条路走到黑,值得吗?”
晏洛认真道:“哥哥,不是几个月,是五年,我所思所想之人一直是妤妤。
从前我跟你说过的桃花仙,就是她。”
“我也不是为了她放弃这一切,是为了我自己。
我欢喜她,追寻心之所向。
怎能将一切归于她?
这未免也太过沉重。”
无人知,我在听到那句话心中的震撼。
晏洛爱我,是真的爱到了极致,不是那种自我感动式的爱,而是认认真真为我考虑。
甚至不想我有任何心理负担。
如海浪一般袭来的感动和温暖,几乎要将我整个人淹没。
我紧紧握住晏洛的手,很快就感受到一阵回握的力道。
而晏连玺听到了这话,也怔了怔,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哥哥,从前你一直问我有没有想要的。
我一直说没有,功名有了,钱财有了,人生好像没有新的期待了。
但如今,我只想要和妤妤长相厮守,恩爱两不疑。”
晏洛卸下玩世不恭的姿态,软下语调对晏连玺说:“哥,我从未求过你什么。
而妤妤是我唯一求你的一件事。”
“南芩姐也等你很久了,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
她将所有的青春都倾注在你身上了。
世俗的目光就这么重要吗?
你忍心让她一辈子陪在你身旁,却无名无分,见不得光?”
“就连你们的孩子也……”说到这,晏连玺已经有所触动,他有些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再睁眼时,已经做好了决定:“我成全你们,也成全自己。
只是,不能让这件事影响晏家。”
晏洛由衷地笑了,将想好的对策告诉了晏连玺。
晏连玺看了看晏洛,又看了看我,最后叹息道:“阿洛,你真是爱惨了她。
也罢,你不后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