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
随着车间主任的一声喊,刚才还忙碌的流水线顿时热闹起来,工友们三三两两结伴往食堂走去,笑声此起彼伏。
而我如同隐形人般,所有人都绕开我身边,仿佛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隔壁机台的阿良看了我一眼,刚想开口,就被拉走了。
“别跟这个爱打小报告的人说话,忘了上次李玉珠设计图纸丢了,不就是他告的密?
谁让人家有个当厂长的爹呢,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阿良立马扭过头,再也不看我一眼。
我想解释:“不是我,是……陈炀!”
王喜乐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亲热地搭上我的肩:“一块儿去吃饭呗?”
自然而然地打断了我未说完的话。
阿良的朋友提醒王喜乐:“你可别跟这小子走太近,他这种人品,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别这么说,陈厂长对我照顾有加,我当然要好好对陈炀。”
王喜乐的话照例引来众人的啧啧称赞和同情目光,每个人都觉得她被迫和我做朋友很可怜。
然而只有我和他们口中的厂长知道,告密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王喜乐。
可我说的话没人会相信,他们只会觉得我满口谎言,还想甩锅给别人。
这一切都是从半年前开始的,厂里丢了一批布料,作为厂长的父亲让所有人都离开车间,他挨个搜查员工储物柜,最后当着大家的面宣布。
“这是从陈炀的床底找到的。”
一瞬间,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而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忘了辩解。
而在那一刻,王喜乐松了口气,神情轻快。
办公室里,父亲关紧了门。
“王喜乐的妈妈早年丧夫,一个人把她拉扯大不容易,你一个男孩家不怕流言蜚语,就委屈一下。”
我沉默地答应了。
或许在陈建国眼里,王喜乐手脚麻利又会来事,远比我这个沉默寡言的儿子更有出息。
作为父亲他让我承担罪名,作为厂长的他更是为了包庇小偷冤枉我。
只因为他口中的王喜乐没有父亲。
我有父亲,但还不如没有。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王喜乐的替罪羊。
直到此刻,我已经成了厂里最不受欢迎的人,没有任何一个工友愿意跟我说话交流。
我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反抗,但没有人信。
“你爸都说你性格差,人品不行,你还想冤枉别人?”
“不就是仗着陈厂长是你爸,所以才肆无忌惮吗?”
“喜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在背后污蔑她,真没良心!”
而最后,从别人口中知道事情经过的王喜乐也只会无奈地叹一口气。
“我知道陈炀讨厌我,可陈厂长就像我的父亲一样,我怎么能怪他的儿子呢……”大家也只能安慰她。
“喜乐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人就应该远离。”
王喜乐的视线穿过重重人群,和浑身颤抖的我对视,翘起嘴角微微一笑。
在厂里的食堂吃饭时,我总是形单影只,虽然王喜乐时常坐在我身旁。
但这种感觉比独自一人更加难受,工友们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游移,同情中夹杂着轻蔑,这两种情绪泾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