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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一世我与沈柏霖并没有什么过节,出于朋友之间的礼仪,我还是带上果篮去了医院。
一进门我就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熏得睁不开眼。
整间病房窗帘密闭、暗无天日,林悦薇正在床前给沈柏霖喂饭,见我来了,沈柏霖不肯再吃。
但林悦薇坚持要他吃完,勺子抵在沈柏霖紧闭的唇边,似是想要用力撬开。
沈柏霖脖子以下都动弹不得,只用力偏开头表达抗拒。
勺子里的食物被沈柏霖扭头的动作撞得洒了出来,林悦薇顿时失去了耐心,重重将碗往地上一砸便起了身:
“不吃拉倒,这顿不吃你今天都别吃了!”
眼见她朝我的方向走来,我预感她又要撞我,立马闪身躲开。
林悦薇撞了个空,咬牙剜了我一眼便摔门离去。
沈柏霖胸前满是食物残渣和油渍,他狼狈地转过头看我,扯出一丝难看的笑:“抱歉书意,让你见笑了。”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给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而后便搬来椅子和他保持了一个礼貌距离。
算起来和沈柏霖已有三个月未见,上一世他没有这么严重,加上我每天监督他做康复训练,这时候已经能依靠辅助短时间站起来。
这一世在林悦薇的“照料”下,沈柏霖的肌肉已经萎缩,床上传来阵阵恶臭,估计是长时间未翻身长满褥疮所致。
没想到无需报复就有机会看到沈柏霖如此凄惨的一面,比起快意,我内心更多的是唏嘘。
“书意,你方便推我出去走走吗,我已经三个月没有离开过病房了。”沈柏霖踌躇着开口。
我心下一怔,上一世我无论怎样劝说,沈柏霖都不肯离开医院半步,称我是要推他出去丢人现眼,让大家都知道他半身不遂。
而林悦薇跑到医院要推他出去玩飞盘,他却乐呵呵答应,说她不把他当残疾人。
我出于担心偷偷跟着去,谁知他们哪里是不把他当残疾人,简直不把他当人,而是当狗一样逗。
在场的五男五女一边扔着飞盘,一边吹口哨让沈柏霖自己推轮椅去捡。
沈柏霖累得满头大汗,每次即将捡到的时候飞盘就会被反方向扔出去。
看到林悦薇在笑,他也跟着笑。
见沈柏霖完全没有自尊,他们开始试探沈柏霖的底线,把飞盘瞄准他的裤裆扔。
沈柏霖见飞盘朝着自己砸来,手忙脚乱地推着轮椅逃跑,惊慌失措的样子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他让林悦薇阻止大家,林悦薇却大笑着说这样多好,锻炼你的手臂力量,有助于更快恢复。
他一边赔笑一边躲避,眼见这一盘躲不掉,他下意识侧身,连带着轮椅就要摔倒,我再也看不下去,忙扑上去扶正他的轮椅。
飞盘砸中我的后脑勺,我登时眼冒金星,看沈柏霖都是黑白雪花。
我瘫坐在地上缓不过神,感觉自己是脑震荡了,而众人眼见我护着沈柏霖,纷纷怪我扫兴玩不起,抱着飞盘呈鸟兽散。
沈柏霖见自己扫了兴,大骂我为何多管闲事,推着轮椅便要走。我还没缓过来,怕他又摔倒,拽着把手想让他等等。
他用力将轮子往前一抡,我没站稳,头朝下重重摔在地上,磕断了门牙,鼻骨也被撞歪。
然而沈柏霖头也没回,自己叫了车回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