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凌会追到这里。
那天，我们已经几乎已经抵达了格陵兰岛的最北端。
沈凌如同从天而降一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出现在我面前。
他耳朵和脸都冻得通红，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念之！
我就知道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我好想你……”他语气激动到甚至有点哽咽。
我却浑身发抖起来，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他吓的。
“你……你是抓我回去……继续让我父债女偿吗？”
沈凌一怔，抱着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我……”他后退半步，看着我。
我发现，他的眼睛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我只能在那双眼睛里，看见冷漠和讥讽。
可如今……竟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情绪。
“不，不是……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错了。”
沈凌嗫嚅着。
他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娓娓道来了真相。
听完后，我竟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所以，我所有的痛苦，都只是来源于你妈妈的谎言，和你的盲从，对吗？”
沈凌所有话都哽在喉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太可笑了。
真的太可笑了。
我所有痛苦，居然都是一场可笑的误会。
我仰头笑了起来。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沈凌伸手想替我拭泪，被我偏头躲了过去。
我却没再为他流第二滴泪。
此刻，我正在地球的最北端。
风凛冽得无法想象，如果我再流一滴泪，它就会瞬间结成冰。
我想，从此我任何一点东西，都不值得再为眼前这个男人失去了。
哪怕是0.01℃的体温。
“所以，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冷声问。
沈凌眼神里泛起亮光。
“念之，一切都结束了，误会也洗清了，跟我回去吧，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但是那也不能完全怪我，对吗？
念之，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加倍对你好，补偿所有你受过的伤。”
沈凌竟然觉得，他能够补偿我。
我忍不住嗤笑出声。
“所有？
好啊。”
我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抚向自己的小腹。
“沈凌，你把死去的那个孩子还给我，我就原谅你。”
我的声音像风一样轻。
沈凌却只觉字字像重锤砸进了他的心里，把他的心砸得鲜血淋漓。
“对不起…念之…你喜欢孩子，我们可以再要一个。”
我摇摇头。
“医生说，我永远不会再有孩子了。”
沈凌被冻得通红的脸，瞬间变得煞白煞白。
“你……不是只流产了这一次吗？”
沈凌不可置信地问。
我看着他那副模样，只觉得恶心。
“沈凌，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全都忘了吗？
你喂我吃了整整两年的紧急避孕药。
怀上那个孩子已经是极为不易，最后流产几乎是彻底摧毁了我的身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沈凌嗫嚅。
领队朝着我挥手：“孟！
快跟上，不要掉队。”
我转身离开，快步跟上队伍，没有回头。
越走越快，到最后，我甚至是用跑的。
似乎跑得越快，我就能离那些痛苦的回忆越远。
但如果我回头，就能看到沈凌依然站在原地。
明明穿得很厚，可看起来所有的风都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像一张破旧的网，眉眼都挂满了冰霜。
“对不起……”沈凌喃喃。
声音却很快就飘散在凛冽的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