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女儿不想让人再叫她残废了。
她不想一辈子坐轮椅,她想站起来。
裴行川,你知道截肢对女儿的伤害有多大吗?
我恨你。
女儿走得很慢,我们用了很长时间,还没走到医院门口。
我看见裴行川的车从地库开出来。
他没看见我们,径直向大门开去。
经过垃圾桶的时候,他摇下车窗,随手将女儿做的蛋糕丢了进去。
女儿显然看到了。
她拄着拐杖,摇摇晃晃走过去。
即便摔得手掌满是鲜血,都没有停下来。
蛋糕在垃圾桶里已经变形了,和臭烘烘的垃圾混在一起。
女儿把贺卡拿了出来,上面有她稚嫩的笔迹:祝我最爱最爱的爸爸,生日快乐,每天开心。
女儿把它撕成了碎片,一阵风吹来,纸片被吹散了。
我抱住女儿:“你愿意跟妈妈离开吗?”
女儿摩挲着拐杖,点了点头。
刚进家门,我就听到了一阵笑声。
是夏知意带着她的儿子来了。
他们和裴行川围坐在餐桌前,正在分另一个精致的蛋糕。
当我和女儿走进来的时候,裴行川脸上有明显的一丝不快。
似乎我们不该回来。
裴行川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今天暖暖不应该去学滑雪吗?”
女儿看着手中的拐杖:“以后都不用去了。”
裴行川愣了一下,似乎刚想起来,女儿已经没有了右腿。
忽然,他扭头对夏知意的儿子说:“小岁,你不是一直想学滑雪吗?”
“正好暖暖学不成了,剩余的课程,你去上吧。”
那男孩拍着手说:“好啊。”
他甚至挑衅的向女儿看了一眼。
裴行川对我说:“把滑雪场的VIP卡拿出来吧。”
“反正暖暖也用不上了,别浪费,你没意见吧?”
我刚要说话,女儿就轻轻拉了拉我的手,小声说:“好啊,爸爸。”
女儿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紧紧盯着男孩的右腿。
如果不是裴行川给我们注射病毒,失去右腿的,本该是他。
这条腿,本应该是女儿的。
滑雪场,女儿肯定不会去了。
其实,女儿出院之后,曾经去过一次。
即便少了一条腿,不能再滑了,可是她想看看其他人滑雪。
但是她一进滑雪场,就受到了嘲讽。
甚至有以前和她学滑雪的小孩,故意绕着她喊:“身残志坚,身残志坚。”
那天女儿咬着嘴唇,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但是她回来之后就把滑雪板锁了起来,再也没有看过一眼。
我把VIP卡拿出来,向夏知意走过去。
可这时候,男孩忽然指着我说:“丑八怪,你别过来。”
我一愣。
他躲到裴行川身后:“叔叔,这个人好丑啊,我害怕。”
裴行川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见薇,要不然你躲一下吧。”
呵呵。
让我接受毁容的是你。
让我躲一下的也是你。
我在这个家里,是见不得光的老鼠吗?
夏知意和她儿子来了,我就要躲到阴暗的角落当中?
这场婚姻,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