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等我赶到现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现场被警察围住，救护车灯在夜晚无限晃眼。
几米远处的地上，白布下乌红的血还在向四周溢。
那里躺着与我相依为命的姐姐。
婶婶毫不在意的站在一边，她刚从火锅店赶过来，身上还穿着红色的大衣，跟一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一群大爷大妈磕着瓜子议论纷纷，咔擦一声，不知嚼碎了谁的人生。
爸火急火燎赶来，手里还拎着酒瓶子，没去看我姐，哭丧了一轮，便拽着要她的婆家要求赔钱。
六十万。
六十万就能买一条鲜活的生命。
耳边突然响起哭声，我低头看着小侄儿。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姐姐死了，她的孩子又要在这样的家庭中重蹈覆辙了吗？
我们的人生，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好不甘心！
思绪杂乱间，我突然眼前一黑，直直栽倒在地上。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你恨吗？
我恨！
黑暗侵袭，天旋地转。
再睁眼，我回到了十五岁。
李伟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黄毛在村口拦住我：梦佳，听说你姐姐也不打算读书了？
他那张痞里痞气的年轻脸孔吓得我一哆嗦，我死死瞪着他。
他被我瞪得发毛，正准备伸手拽姐姐刚给我编好的麻花辫子。
我一腿横扫，踹在他膝盖窝处，把他踹的嘭嗵一跪。
踹死你个天杀的！
他跪在泥地上愣了好久，直到我跑了老远，他才爬起来大喊大叫着威胁：周梦佳你等着！
我告你姐去！
我朝着村尾大山的斜坡猛跑，迷迷蒙蒙的晨雾中，我瞧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端着碗朝我招手。
姐！
我一下子撞进她温暖的怀里，闻到了桌上热腾腾的米饭香。
怎的了？
怎么哭了，谁欺负你？
我抱住姐姐崩溃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着急的抱住我，帮我擦眼泪。
没事，没事，我好想你，姐…她笑了，帮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递了筷子给我，打趣道：天天见着呢，我又不会跑！
我愣愣望着她，才发现这年，她不过刚满十八。
我饿急了，青菜酱油饭也吃的香，我边哭边扒完一整碗饭，舌头烫的麻了，又咕咚咕咚灌水。
饭见底时我才发现，饭底下掖着一块肥瘦相间的肉。
回想起前世惨剧，我又很不争气的掉了眼泪，迅速夹起那块肉埋到她饭底下，边哭边问：姐，你回去读书，好不好？
这个年代，家里这样的情况，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她正要夹肉的筷子随着手顿住，随即反应过来，揉了揉我的脸笑道：哭啥，姐不爱读书，梦佳好好读就行了。
我看啊，让她也别读了，把这钱留着多买点米买点肉都好，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到头来还是得回来种地！
还是得嫁人！
